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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然這真是禍起心魔,且莫說逸白絕無此意,更要緊的是,霍雲婉對黃家之死只有拍手叫好,就算真是有心求了個「黃家女」的身份牌子,想來也只是為了逗薛凌一樂。

    說到底,是她自個兒心知肚明那些手段齷齪,即便明面上得意洋洋,實際內心深處日日耿耿於懷。

    旁兒丫鬟不覺,還含笑喊「給黃姑娘請好了」。話音未落,有宮人出來招呼眾人進行場。薛凌鬆了手,亦是朝著丫鬟笑了笑,抬步隨著人群一併往裡走。

    三進三處後總算到了祭祀處,依言跪倒在外側,薛凌學著眾人俯身叩首在地,眼角餘光瞥見四周紙錢如雪。

    早聽得朝廷窮的很,看這排場,分明富的流油。

    一拜再拜三拜後,四周已聞哀哀哭聲。薛凌大力揉了揉眼睛,也揉出幾分肝腸寸斷的淺紅色來。

    此時旭日還帶有微微橘黃,不知儀式已進行到了哪。聽得鼓響鐘鳴,間或長鞭破空,鳴鏑驚雲,然中心處那些天子臣民在說啥,卻是隔得太遠,一個字也聽不見了。

    她小心瞧了瞧四周,可能因為這群人是所謂百姓,並無人關注,這才放心將目光往向祭台。應該是禱官模樣的人再讀什麼文冊,看衣服樣式,魏塱立於最前,百官按品級依次隨於其後。

    人臉皆只不足半個巴掌大小,然只一掃視一遍,她便認出蘇凔,斬釘截鐵,一丁點懷疑都不曾有。

    他果真是,今日還朝。

    薛凌再未看旁人,許久目光都牢牢定在蘇凔身上。風過雲走,日烈露晞,有官員出列,奏請為先帝表,天子准奏。

    薛凌看著那人走到了梁成帝碑文前跪下一炷香有餘,復起身與魏塱見禮,而後退回行列。又有人出列,舉止大同小異。

    三人之後,此事方停。場上又靜止稍許,有禮官讀文,而後眾人側目,齊齊瞧與蘇凔身上。

    薛凌只看見所有人偏頭,連魏塱似乎都輕微揚了揚腦袋,猜也猜得到,是蘇凔說了什麼不合時宜的話。

    一瞬間血涌腦門,擔憂憤恨各皆有之。蘇凔說了什麼?蘇凔要說什麼?

    她看蘇凔五步開外就是列值的御林衛,握刀執槍百十來人將文武百官圍的密不透風,就防著有蒼蠅蚊子飛進去刺駕。

    卻不知裡頭哪個人被逸白買通了要對蘇凔下手?又或是人埋伏在暗處,只等誰一個手勢,便有飛羽直取蘇凔咽喉?

    周遭哭啼聲繁,她將手腕捏了又捏,恨不能叫這些蠢貨全部閉嘴,好讓她認真聽聽,蘇凔到底說了什麼?

    她始終沒聽見那裡的人在說什麼,只看見應是天子准奏,蘇凔從官員里出列,上前數步,而後跪倒在地。

    又見其恭敬行拜禮,之後直起腰,摸索出一卷文書樣東西緩緩舉起,高過頭頂。可惜她看不見垣定如何,畢竟蘇凔現在的樣子,和垣定里樊濤所差無幾。

    薛凌閉眼,心如死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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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928章 不知春

    然一瞬間的萬念俱灰並不全然為著蘇凔是死是活,更多的,大抵是因為,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。如果她是對的,為何宋滄如此正人君子會不惜一死,也要和自己站在對面?

    她張嘴,是一句撕心裂肺的無聲嚎啕。

    風從東面斜斜過來,陽光忽而灼烈欲燃。她一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聽清那幫酒囊飯袋究竟在說什麼,此刻卻無比慶幸,幸好,幸好根本聽不見那裡話語呼喊。

    薛凌遲遲不敢睜眼,連身子都在輕微發抖,旁兒一同哭墳的,少不得要腹誹兩句,這小娘子,哭的是不是過了些。

    瞧著十六七的小婦人,一身素色仍難掩身姿嬌俏,這般慘絕人寰相,竟跟天塌地陷了一般。雖為天子娘娘,到底不是生身父母,也非手足鴛鴦啊,哭哭便罷,還能哭出個肝腸寸斷來?

    人雖心中有疑,俱不敢流於表象,萬一這姑娘和皇家沾親帶故……總也猜猜罷了,四周仍是偶爾哀哀啜泣聲低,薛凌並沒聽到她懼怕的驚慌失措聲。

    蘇凔就在天子近處,若他有恙,旁人必以為是逮人刺駕,周遭該有大亂才對。尤其這些百姓,少見刀槍加身,至少該有一兩句高呼才對。

    她仍在遲疑,聽得片刻,猶豫著睜了眼,淚水再框不住,直直流到腮邊。饒是如此,卻還不敢直接看過去,只餘光往四周瞟,想再瞧些什麼。

    然周圍全無異樣,該哭的哭,該跪的跪,撒紙錢的依然撒著紙錢,添冥火的還守著聚寶盆沒起身。

    怎麼了?怎麼了?

    她沉沉喘了兩聲,不自覺移了下身子,覺著今日日頭甚烈,周身如著了火般滾燙。她想從這些莫須有的天向誌異里尋求些安慰,在心中強自開懷默念了一句,真真是開春了,這般暖和。

    又等了片刻,確實無人驚慌。也就是說,場上無事發生。

    無事發生?難道蘇凔遞的東西不是昨晚寫的薛宋案?不會,他既不遞,寫來何宜。

    是了是了,定是他沒有自稱,只是獻了章程,估計魏塱還在看,而逸白的人沒聽到他自表宋滄,所以還沒動手。

    又或者是……是他已然自表,逸白是吩咐人在他下大獄的路上動手?這也有可能,畢竟現在是天子在前,以魏塱之謹慎,近衛之人肯定是他心腹,逸白根本沒機會動手腳。

    是了是了,各有其理,蘇凔本就沒可能命喪當場嘛。他又沒將霍准黃家等事一一說出,晚一刻喪命差別不大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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