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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這話還真是有理,薛凌一琢磨,念了聲「是哦,你們還有這營生呢。是不是存你帳上還能拿去放個印子錢」。說著話轉身往樓上去,她知帳房在二樓,邊走邊不忘念叨:「怎往日不見你說起,害我回回拎一袋子。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跟著上樓,耐心等她嘀咕完,笑道:「往日不見姑娘手氣這般旺,就罷了。」

    今日手氣是好,薛凌又笑得兩句,隨著迎來的小廝去帳房處開了個牌子,鄭重寫了名諱:壑園魯落,又將銀錢收訖一概交接妥當。

    人還沒走,另一賭徒應也是掛帳在此,正跟帳房核對完,小廝愁眉苦臉哀求了句:「唐爺這帳掛了大半月,再不清,主家先要打死小的了。您行行好,就別在掛了吧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聽得怪異,想著這掛帳無非就是存銀子,不清正好,還有嫌錢多逼著人家清帳的?

    還沒轉臉去看,那所謂唐爺先惱羞成怒,燥道:「我唐府什麼身份,會短了你這千兒八百兩,張棐褚都沒來催我,要你這小鬼哭窮。」說著又在催帳房:「趕緊趕緊,今日的也掛上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不好再留,點著牌子離了櫃檯,出門忍不住回看了眼,見那唐爺背影頗有些肥胖,約莫是個中年男子,別的再敲不出好歹,只是……只是衣裳素的很,不像是有什麼身份。

    她懶得瞎想,轉身出了門,走得幾步,看張棐褚房裡燈還燃著,門也沒關,一腳踩進去,開口要討杯茶喝。

    張棐褚正寫今日坊記,寫完就算收工,看薛凌進來,輕嘆了聲氣,捏著筆喊小廝換壺熱茶來。薛凌倒不客氣,往軟塌一坐,堂而皇之問那唐爺要清什麼帳。

    張棐褚笑道:「掛帳麼,今日姑娘是盈七十八兩。有盈就有虧,今日盈了可掛,明日虧了,也可掛。按理來講,這帳一月一清,盈退虧補。可有人虧的厲害,坊子不敢冒險等月底,只催著他早些清帳。那唐爺,大概是這幾日手氣欠佳罷。」

    小廝換了茶水來,恭敬遞到薛凌面前。她接過茶水,握在手裡半晌,冷冷道:「你不是擔心我被人劫了道,只是擔心我贏來的錢離了賭坊。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停了筆,抬頭瞧了薛凌片刻,笑過一聲復低頭去寫他的記事,尋常道:」姑娘說今日要自負盈虧的,那就是尋常客人,永盛一貫這麼待客。

    這會姑娘在這,是客呢,還是主呢?」

    她跟著失了耐心,笑道:「這是我的地方,我想是客就是客,我想是主就是主,怎麼,還需要你認過才算數?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忙丟了筆起身兩步走到桌前,躬身道:「是,凡贏十兩以上可往帳房掛帳,此帳可用可消,亦可用永盛的憑證去錢莊兌銀子,京中數家都認的。要是姑娘覺得此行有不妥之處,大可哪日召集別的主家說道說道,改改這待客的規矩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頓覺這個「別的主家」另有所指,挑眉嗤道:「你的意思,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了?」她沒認真看過蘇姈如的盒子裡都裝了些啥,這會是有些吃不准。

    張棐褚全不似別的下人那般討好,恭而不卑道:」姑娘誤會,在下以前,只是替蘇夫人管事。這永盛產業,共有三位主家,其中夫人占了八層份額,您要說是以夫人為先,那確然如此。但以往夫人在時,事事必要與另外兩位主家商議。

    在下非有意落了姑娘面子,只是盡人事之誼而已。若姑娘一意更改,在下亦當照辦,只是另兩位主家處,還請姑娘遣旁人去知會一人。若是在下前去,免不得他們要以為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罷了。」薛凌抬手打斷,她對這賭坊並不上心,更不想與張棐褚糾纏主家之事,方才僅僅是對那掛帳一說有所提防,現兒倒是想過來,自己是個賭客,張棐褚算計也是理所當然。

    薛凌道:「我非有意刁難於你,說句實話,這坊子如何到了我手裡,我自個兒還有些摸不清,至於你說的什麼主家待客,全憑你一力打理就是,哪怕有一日,這主家成了你自個兒也無妨。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頷首道:「在下不敢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飲了碗中茶,緩了語氣道:「你坐,我就是奇怪的很,原以為是坊子好心幫贏家記帳,又見輸家也能掛。適才想來,這分明是錢莊的活計,且不說有違律法,可這單掛帳,也沒個利息可收,豈不白白替人干好事。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依言回桌後端正坐下,道:「姑娘所言不盡然,凡虧者掛帳,是有月息的,只是永盛收的不多。不過,想來姑娘也不是問著這個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道:「是,所以,這掛帳,究竟是為什麼?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笑笑道:」為什麼,要憑姑娘怎麼看。來永盛的,三五銅板者有,萬千銀兩的也不少,吃喝玩樂,不就是求個隨心麼。

    若是老主顧途徑永盛,臨時起意想玩兩把試試手氣,偏身上銀錢不夠,豈不掃興。又或者王家公子今日賭運亨通,贏了個千二百兩,總不好等坊里給他湊現銀,吩咐一聲,帳就記上了,去別處錢莊也取得,顯然更添樂子。

    這便是掛帳的由來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笑:「當真如此?」

    「深究,還有些別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什麼別的?」

    張棐褚多了幾分正經,問:「姑娘以為,開賭坊的人,最怕的是什麼,是贏,還是輸。又或者那些賭客,是贏好,還是輸好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想了片刻,自信道:「你們開賭坊的,輸贏不關緊,反正都要收台子錢,所以你們什麼都不怕。至於那些賭客,那自然是贏好,誰會想輸啊。」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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