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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好像這樣才符合她的性格,逸白放下心來,將垣定現狀一一說過,只道是黃承譽早已在城中誇下海口,不惜萬死以報城中太平。
又道黃承譽若主動死,那樊濤必能將楊肅也拖下去,可黃承譽若非要熬,大概率是自己與手下死個苦不堪言,而楊肅還能落個大破垣定。
兩廂權衡,他想指指薛凌的劍說一句「成人之間,何來恩怨呢,生死俱是利而已,能有三兩分情就不錯了。」
然他面上笑道:「姑娘且說,他是不是必然要將自己人頭雙手奉上。」話落噗嗤一聲,逗道:「小人的意思,是如果他雙手尚能用的話。」
薛凌聽得興起,就著劍柄敲了下桌面,笑道:「是這麼回事,那還真是沒辦法。」她似乎仍是不怎麼上心,又忍不住去看自己指甲,敷衍一般道:「沒旁的了吧,沒旁的你趕緊退吧,馬車還在等我呢。」
「暫無旁的了。」逸白說完躬身,示意要退。薛凌一蹦三尺高站起,從格子裡拎出個碎銀袋子,嘟囔道:「走走走,我隨你一起走。」
逸白笑著讓道一旁,請了薛凌先行。原她早已拾掇妥當,是要去永盛賭坊。這些日子無事,既得了這麼塊地,閒著也是閒著,去了吃喝玩樂一概周到,舒適的讓她忍不住念了幾回蘇姈如的好。
二人一路走著說了幾句閒話,出了院落過花廊作別時,逸白忽道:「有一樁事,不知在下該不該問。」
薛凌將那錢袋子搖來晃去正是得意處,快語道:「問問問,隨便問。」
「薛瞑是不是去的久了些?」
薛凌驟然停步,緩緩轉身看著逸白,若有所思道:「你不說我還沒記起,這是久了些。」
逸白忙道:「小人只是憂心出岔子,姑娘看,可要遣人去查查。」
薛凌掂量了一下袋子,猛地記起什麼道:「啊,我忘了,不用不用,他是要久些,因為已經不在棱州了。」
「那是去了何處。」
「去了烏州。」
「去那地作甚……」
薛凌轉身復往前走,隨口道:「看看能不能把沈元州騙回來。」
把沈元州騙回來,逸白咂摸了一瞬這話的意思,還想再問,薛凌已走出幾步遠。他又想了想,終沒往別的事上多心。
薛凌不敢掉以輕心,直出了壑園大門坐到馬車裡,方沉沉出了口氣。趕車的仍是那個張二壯,只如今此人開了個鋪子,除非薛凌要用車,不然壑園誰也使不動他了。
人逢喜事精神爽,一見到薛凌,他便止不住話匣子,又說最近天道好,又說昨兒見到了回頭客,薛凌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,搖晃著到了永盛,下車時從錢袋子裡抓了一把銀粒,笑道:「給張大哥喝茶。」
張二壯早不是初時那般拘謹,雙手捧著接了賞,點頭哈腰說下午來接。等薛凌進了門,他亦是沉沉出了口氣,和薛凌在馬車上的樣子別無二致。
最近不太平,京中也是人心惶惶,他的鋪子,是開起來了,然根本無人進門。何況他是個新面孔,已被幾個老生意人找了好幾次的茬,十來天收入,不如手中這捧銀粒子。
姑娘家愛聽好話,有什麼辦法呢?
薛凌興沖衝進門,來過幾回,小廝牌童早已識得她,忙迎了人領著上二樓。張棐褚與旁餘人似乎在議事,見薛凌現身,不由得扶了扶額頭。
告了個罪上前與薛凌笑過,道:「姑娘又來。」
薛凌掂了掂手中袋子道:「來了來了,不勞你走帳,都是我自己的錢。先與我討杯茶來,住處今兒個缺水,渴死了。」
張棐褚權當她是個說笑,京中何曾缺水,便是缺了,又如何能缺到壑園去。然到底是自己主家,她說缺水,他也只能趕緊斟了茶,一面笑問可是園中生了旱魃。
薛凌對這男子尚有三兩分喜愛,一來是給自個兒送錢的,另來所交尚淺,既扯不上恩恩怨怨,也還沒落到個利益相爭。能別無雜念的和一個普通人來往,本身就值得愉悅,倒無需張棐褚其人如何。
她接了茶,想了一瞬這旱魃是個什麼東西,約莫是個引起大旱的怪物,雖功效不太一樣,但結果大同小異,都是讓人沒水喝。這麼看來,沒準楊肅和黃承譽等人都是旱魃。
當然了,她自個兒也是。
薛凌一口將杯中水飲盡,擱下杯子道:「還真是,不止一個,好幾個旱魃。」
張棐褚越發當她胡謅,含笑續了茶,只說自己還有旁事,請薛凌自便,又道:「既是姑娘不走公帳,那可要輸贏自負,守守規矩。」
薛凌端著茶水將人揮退,整個人無力縮在軟塌上,頹唐躺了許久,耳邊是樓下骰子牌九,莊家賭客,她怎麼聽,也聽不見垣定城裡哀聲震天。
那些被遷往城南的百姓,在一夜苦等之後並沒等來第二次開城的消息,反而聽到數人在傳,要想再開城門,除非將黃承譽人頭拱手奉上。
並沒有誰高聲喊黃大人赴死,只是毒發的百姓越來越多,楊肅用的毒固然不為奔著人命,黃承譽卻並非如此。不死一些,怎說明當今皇帝天怒人怨?
剩下的人再不肯呆在城南,紛紛往城門處聚集,想替自己謀得一線生機。黃承譽開始還遣人攔了幾波,到最後,滿城的人壓過來,根本攔不住。
他不敢露面,只在屋裡來回走動,時不時問屬下:「如何,有多少人願隨本王開城死戰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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