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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她似笑非笑:「你說,這是個什麼理兒。」
陶弘之並無多大反應,只略頓了頓,仰起臉來瞧著薛凌道:「薛姑娘本是仙家,往來自然皆為神佛。你若做個隱者,觸目便全是山水了。」
那隻裝藥的盒子還在桌上放著,薛凌癟嘴,只說這廝有求於人居然還一副心高氣傲,嗤道:「那陶掌柜赫然是個隱者,怎麼今日怎一樣遇著難纏小鬼。」
陶弘之還是瞧著她,半晌失笑道:」我以為,你我該有幾分共處。就算不曾惺惺相惜,便是來往數盞茶的情分,也能讓你與我方便一二。
未料得,你不急我之所急便罷,居然還心生嘲弄。「他起身雙手交疊施了一禮,道:」再下冒昧。」
又道:「既然薛姑娘不念舊,陶某也不必攀情。姑娘願替我引薦,那枚藥權當謝意。若是不願,你我就此拜別,陶某再另謀它處。」
說著不偏不倚,還是雙目直視薛凌等她回話。
薛凌自感落了面子,想再諷幾句,記起往日間數回去陶記,確實沒少受陶弘之招待。今日陶弘之性急,嘴快兩句,忍忍便罷了。
當下緩了面色,只還略帶些沒好氣道:「你坐著吧你,我已經招人去問了,難不成能直接把你拎進去嗎?再請百十來個御林衛給你鳴鑼開道可好。」
陶弘之出了口氣,這才勉強回了座位,沉默一陣子,居然反客為主,倒勸薛凌來:「聽你意思,對著這諸天鬼怪厭倦,何不……」
薛凌已將那盒子打開,正想著平城外的事。當時究竟是不是藥起了作用很難說,但多這一粒,來日又多個命數。
聽到陶弘之說話,剛壓下去的氣性又上了喉頭,不等陶弘之把話說完,打斷道:「厭倦個屁,你不是不厭倦,你不厭倦今兒還不是要求到我跟前來。」
她啪嗒一聲將盒子扣上,整個操起在手中揚了揚道:」做生意就做生意,我不虧你,你也莫虧我。
當日我伯伯危在旦夕,我求到你門口,你推三阻四顧左右而言他,說的是藥在哪?今兒個又巴巴拿出來,是從哪拿出來的?
你一日日酒肉穿腸,倒勸我去當和尚,羞不羞的慌。」
聽她把話說開,陶弘之反而不惱,雙手一撣衣襟,正色道:」我何日就酒肉穿腸,又如何要勸你當個和尚。
這藥只能解毒,救不得命。你說你伯伯年過古稀,生老病死,華佗束手,我有何能耐。給了你,不過是作顆糖丸子咽下去,暴殄天物罷了。」
薛凌手在那盒子上飛快掠過,另取了一本冊子丟過去,面帶冰霜道:「龍肝鳳髓給我伯伯吃都是抬舉龍鳳身價,你這算個什麼玩意。」
陣風將桌面上往日寫就的三四張閒筆帶起一角,最面上的一張仍是那日隨手寫就的句子:朝朝暮暮不見日,歲歲年年不之春。
當日逸白只看過,並未深究,更沒膽子拿走。這兩日薛凌都沒進書房,仍是前兒個走時模樣,紙張和底下一疊亂七八糟的筆跡堆在一處,又拿了個鎮紙壓著。
她仍未看自己寫的什麼東西,近來除卻黃家事,並無什麼值得格外上心,而黃家事,在她這,已然是了結了。
陶弘之略偏上半身,躲過那冊子,微笑道:「既然算不得什麼玩意,薛姑娘怎不把那盒子丟過來。」
薛凌斜了他一眼,抓著盒子口上不饒人:「雖算不得什麼玩意,好歹聊勝於無。再說了,我不拿點什麼就幫你,萬一你陶掌柜死皮賴臉要以身相許報答,我如今在京中立足,沒地兒躲。」
陶弘之心事在身,實難貧嘴,撤了眼光隨意道:「便是龍肝鳳髓,也難改天命,與其求而不得,倒不如順其自然。」
他以前沒少旁敲側擊規勸,然這句話實實在在只是在替自己開脫。當日薛凌求藥上門,聞說是個老頭將死,確實沒必要將東西給出去。
薛凌聽來卻全然不似這般,登時生了薄怒,橫眉道:「你要順其自然,何不老實等著給陶淮收屍,非要來我這強求。」
陶弘之剛端了茶碗,又重重擱下,沉聲道:「你伯伯是生死有數,我伯父卻是飛來橫禍,怎可等爾論之。」
薛凌怒意越深,敲著那盒子,想起當初若無存善堂一事,老李頭身康體健沒準還有個二三十年好活,倒是陶淮那蠢狗日日伴君,本該多活一日算一日。
她臉色漸青,忍了忍生硬道:「你再坐些時候吧,逸白應該快回了。」
陶弘之卻不肯甘休,喋喋道:「自得新帝登基,這四年餘光陰,你們這些爭權奪利之人無一日安生。我不知黃靖愢作何謀反,卻知那毒與我伯父斷無干係,他……」
「我們這些爭權奪利之人?」薛凌反問道,打斷陶弘之,又笑得一聲,復問:「我們這些爭權奪利之人?」
她頓了頓,像聽見什麼天大的荒謬事,歪著腦袋問:「」陶掌柜,我沒聽錯吧。」
今兒個本是要去江府給江閎弔孝,一身素色,頭上髮髻也只得簡單挽了個朝雲髻,拿個素帶繫著,臉上淡淡妝容合著現在問的怨聲,一瞬間恍惚是她的伯父要死了。
陶弘之聽出裡頭諷刺,卻不知這諷從何來,看了一圈外頭,起身湊到薛凌近前,咬牙道:「難道我說錯了,你以為我不知你是誰,當日你在陶記門外刺殺宮嬪為的是什麼,這皇宮裡的事,是不是你也脫不了干係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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