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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大概,再不會有人與含焉說起了。
零碎收拾完後,晚膳用罷,東天弦月初升。看雲彩模樣,明兒該是個晴天。昨夜含焉沒睡,今日便歇得早。
院裡積雪已消盡,地面倒尚有幾處殘濕。薛凌捏了長劍舞過一陣,招來薛瞑,仍是交代備個馬車。有道是公平公正,今兒既然去送了蘇姈如,明兒還是往江府走一遭,免了來日人說厚此薄彼。
只是江閎的吉時選的早,辰時中就得起棺。好在江府與蘇家不可同日而語,江閎爵位在身,城中自有御賜風水寶地給他千秋安眠。死人舒不舒服不知道,起碼活人落了個舒服,能少走兩步路。
她手在腰間蹭了蹭,掂量著明兒是不是也得掛上,又記起分別時蘇遠蘅那番話,思忱一陣,竟分不出真假。
難不成,蘇遠蘅真的不怪自己見死不救?或者,說落井下石更貼切一些。
這些零碎思緒理不出頭,但小心使得萬年船,雖說當晚江府已無人可用,難保現兒個沒傾家蕩產請幾個殺手埋伏著。她閉眼之前瞅了瞅屏風外,只說薛瞑也是個倒霉鬼。
一夜月色後,仍是起的早。今日駕車的居然不是平日老頭,而是逸白身邊那個大漢泠冷,先來了薛凌院外候著,不忘跟薛凌嘮叨道:「白先生說姑娘來去麻煩,不如推了便罷,何必非得小心翼翼走這一遭。」
東邊紅光隱隱,今日果真是個大晴天,只是郊外應有積雪未盡,所以還是極冷。薛凌笑笑扯著衣襟道:「這不是臥龍哭公瑾,不去也得去麼。」
那人哈哈笑過,薛凌跟著往外,忽而記起去歲,齊清猗非要去賀永樂公主生辰。當時自己固然是志得意滿勸了她句想去就去,可這會子才明白過來為何齊清猗膽小如鼠還往水火坑裡湊。
不過是,她攛掇的永樂公主去求魏塱,致使後來禍事。皆是臥龍哭公瑾,哭給他人聽。
駙馬府的桃花,又到快開的時節了。
薛凌張口,朝著那大漢道:「有沒什麼藥水給我來一瓶,呆會滴兩點在眼眶裡,也讓我哭的情真意切些。」
那大漢愈樂,連聲笑道:「事到臨頭,上哪去找這玩意,姑娘昨夜提起,園中也還能炮製兩瓶來。」
薛凌猶在打趣:「那回了趕緊弄些來,今日不用,來日遲早用的上。」
後頭薛瞑忍不住抿嘴,忽而前面急急竄進來個家丁模樣的人在泠冷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,話落二人齊齊看著薛凌。
薛凌停步,好整以暇瞧著兩人,笑道:「何事?」幾人明明還沒出自己院子,來人竟敢當面跟泠冷說私話,逸白連個下人都不會教了。
泠冷反應也快,先斥了那人一句:「什麼事不能直接說給姑娘聽。」
那人唯諾垂頭與薛凌賠了個禮,泠冷隨即輕道:「陶記的掌柜非要見姑娘,已經在廳中等候,說是姑娘一刻之內不到,他就要……」
就要如何,話沒說完。薛凌站在原地,擰著眼睛想了好一會,才明白這個陶記的掌柜,應該說的是陶弘之。
她有點拿不準,疑道:「是陶弘之?」
泠冷沒答,那家丁人點頭如搗蒜:「正是。」
薛凌脫口道:「瘋了他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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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0章 惡路岐
瘋不瘋的,旁人皆拿不準,薛凌奇道:「他找我做什麼?」
那家丁說是不知,又跟剛想起來似的,說陶弘之手裡捧了個極好看的盒子,道:「他說裡面裝的是姑娘心心念念之物,想跟姑娘做筆交易。」
薛凌蹙眉愈深,想著自個兒心心念念之物,只剩魏塱手裡那塊完整兵符了。她寧肯信魏塱親自捧過來,也不信陶弘之能把東西拿過來。
然躊蹴並沒太久,一來她本就不想去給江閎哭喪,另來,陶弘之此人,著實不錯。且不提大家相識一來的各種恩情好處,但是為著那點心悅於自己的虛榮感,做個選擇著實不用太多猶豫。
薛凌一把扯下臂上素紗,回頭交代薛瞑:「你去江府走一遭,就說我癱瘓在床,命不久矣,實在不能去給江閎填土了,還請他原諒則個。」
薛瞑稍有不喜,只說此話不吉,犯不著拿自個兒性命作玩笑,但到底沒反駁,垂頭應了聲便要走。
突薛凌又道:「等等。」她換了個正經口氣,一板一眼交代:「換周遂去,他與江府素無來往,免得被遷怒。」
薛瞑抬頭答了是,才反應過來薛凌是擔心他去了被江府為難。不管是出於何種心理,於他而言,都是受寵若驚。唯恐心中喜悅露於表象,忙轉身回了院去尋周遂。
江閎出殯的時間本來也趕,薛凌幾人不疑有它,她對外男本無拘束,難得今日還穿的周正了些,大手一揮招呼那家丁帶著路,步履生風過了前廳。
人未到跟前,果見陶弘之雙手捧著個盒子,有所反常的是,此人居然是周正站那,竟未入座。倒是逸白坐在一旁,茶碗端的氣定神閒。
薛凌心下千帆,只說往日裡見陶弘之,從來是個八風吹不動的化境人,今兒竟失了體面,連個面上穩中都不裝了,必是出了什麼大事。
要依著以前,她定是快步過去問問究竟,現兒卻慢了兩步,思忱黃家事未定,京中正是風雨如晦,如果陶弘之的事兒難辦……
薛凌走到花廳,這個三五步的距離即高聲道:「陶掌柜別來無恙,古來見多了強留客,沒見過你這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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