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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薛凌腳步沒停,疲憊道:「撿塊好的掛著屋裡顯眼處,別的送給含焉作禮,她若不喜,就找個無人處碎乾淨些。」
薛瞑仍將那句抱怨聽的清楚,她抬腳進屋,語氣儘是鬱結厭倦:「煩死了。」
煩死了,平城薛家的小少爺是常抱怨過的。薛弋寒煩死了,病秧子煩死了,原子上的黃羊溜了,煩死了,城裡的雪又沒下起來,煩死了。今日要點卯,明日不能縱馬,煩死了。
她往日嘟嘴,衝著魯文安喊煩死了,眼裡卻是透亮。今日只微皺著鼻子,卻是呼出的氣息都帶著厭惡。
薛瞑在後頭站了片刻,直看見薛凌身形隱沒在拐角里門處,才垂頭打開盒子。他不識優劣,但見五枚佩子堆在一處,俱是水色通透,想來價值不菲。
依著薛凌所言,先撿了塊看上去最好的比比劃劃捏在手間,餘下蓋上蓋子打算就近送到含焉房裡去。
他不甚了解含焉與薛凌過往,然瞧平日相處,覺著二人關係還算要緊,恰這幾日含焉鬱郁時有哭泣,正合適拿個小玩意哄哄。
行至門前,忽生別意,又將蓋子打開,多取了一塊出來,這才扣了門。
天色雖盡,卻未到寢時,含焉本沒睡下,兼之還有旁事,聽見聲響,當是薛凌,忙跑過來,見是薛瞑站著。
聞說來意,以為是薛凌存心惦記,雖她正為蘇姈如傷懷,接了盒子仍是心喜,又道要去找薛凌。
薛瞑忙勸,說是看薛凌面色不佳,若無要事,不如等明日再說。
含焉抱著盒子繞過薛瞑就往薛凌房裡跑,他不敢強攔,只能趕忙跟了去。薛凌已栽倒在床,聽見外頭腳步聲急,只能又將腰直著坐了起來,折著個脖子跟霜打的茄子一般。
瞧見來人裙角,知是含焉,以為她是要稱謝,思忱著趕緊打發了自個兒歇歇,未料得含焉開口道明兒要去送蘇姈如,但白先生以城中不太平為由讓她請示過薛凌再說。
薛凌幾乎是半閉著眼答:「知道了,我與他說過,明兒和你一道兒去,你早些睡吧,省了明日早起撐不住。」
含焉實沒料到薛凌要去,驚喜之下上前兩步問:「那姑娘可要和我一道兒折些元寶,我下午已折了好些,這東西總是親手造來的靈驗。」
她略感傷懷:「夫人估計也不缺這些,只是你我心意,她對我照拂有加,我不能,不能就這麼算了。」
薛凌雙眼霎時睜開,仰起脖子瞧著含焉不語。含焉方看見薛凌疲憊,又被她盯的渾身發毛,摟緊了手裡盒子試探道:「怎……怎麼了。」
薛凌強迫自己回神,猛搖了兩下頭道:「沒事,我今日累的慌,實在撐不住了,你有空就替我多折些。」
她確然氣色不佳,抬起頭來含焉才瞧清楚,急急轉了口道:「那你早些歇息,我幫你也折些,想來夫人也不會多分你我。」說罷轉身離開,走出兩步迴轉頭來衝著薛凌搖盒子,笑道:「姑娘怎特意給我帶這個,多謝了。」
薛凌擺手,沒等含焉走出門,又一頭栽倒在床,衣裳都沒力氣換件。約莫半個鐘有餘,她才喘著氣爬起來,磨蹭往桌邊倒水喝。
薛瞑本想招呼一聲,說替自己擇了塊佩子。摸了摸手上溫潤,終沒挪步到薛凌跟前。不多時薛凌躺在床上,聽外頭夜風一聲高過一聲,迷迷糊糊越發心煩,只希望明兒千萬別再下雪了。
下雪了,路上深一腳淺一腳,艱難的很。
她沒睡著,李敬思也還在輾轉,燈火搖曳間丫鬟看見這位李大人猛然坐起,雙手在膝蓋處重重一敲,懊惱道:
「哎呀,她不是為著同席共枕發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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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7章 惡路岐
這話來的無頭無腦,無根無據,丫鬟伸手拿了一盞燭火,想湊近些問。沒等他挪步,李敬思已然又倒了回去,像是夜夢驚醒的一句胡話。
是哪個「她」,又是為著什麼笑,再沒人細究。只難為他跟薛凌分別如許久,還在絞盡腦汁的思索薛凌一言一行。
翌日清晨薛凌果然醒的早,雖蘇府的喪貼上寫著吉時是巳時正中才出殯,拾掇一陣,再從壑園往蘇府去,也得大半個時辰。
再說了,她今兒還真不敢獨自去。
喚來丫鬟梳洗後,沒等她去尋含焉,含焉自己先跑過來,頂著老大倆黑眼圈,哈欠連天像是一夜沒睡。
問答幾句,無外乎都是為著蘇家事,多說兩嘴,含焉又是一副啼哭相,薛凌趕緊應和著招了薛瞑吩咐了幾句,高聲處卻是說趕忙幫著搬所謂元寶紙錢。
逸白那裡早派人知會過,自是無人阻攔,他攔著含焉是怕惹禍,本就沒攔著薛凌的道理。一番折騰著出了門,馬車在蘇府門前停下時,天邊紅日已升了個完整。
含焉抹著淚下車,薛凌摸了摸腰間,輕「哼」了聲,有些自嘲般想著,這狗日的老天總算幫著了自己一會,好歹今日沒下雪。
等薛瞑將兩大籃子搬下去,薛凌跟著下了馬車,門口處含焉與蘇銀已在攀談。她抬頭,正門兩邊各掛了斗大個白燈籠,在晨曦里搖搖晃晃,好似要散成一堆雪砸將下來,有些刺眼。
看見薛凌來了,蘇銀面上表情明顯一變。薛凌瞧的清楚,只大咧咧抿了抿嘴角。蘇府慣來是蘇銀幹這迎來送往的活兒,早知他要站門口,若連這都避諱,也犯不著走這一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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