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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魏塱聽罷,無奈又仰倒在床頭,朝著昭淑太后苦笑道:「母后見諒,朕欲起身相送,實在是兒子得了弄璋之喜,又遇斯人長別之痛。就請母后隨宮人往偏殿歇息,明日一早,兒子再行請罪。」

    昭淑太后已有侷促,手在膝蓋上已經將衣裙扭出些褶皺,強顏笑道:」皇帝既醒了,哀家已放心許多。

    思賢殿是帝王勤政之處,哀家不敢冒先帝之諱,行離經叛道之事。須知天地有規,人倫有矩,塱兒亦當慎之。萬不可循私情而忘大義,憐老母而棄國祚啊。」

    魏塱笑笑沒答,昭淑太后張口,先給自己鼓了鼓氣,復勸道:「哀家來,一是為著陛下龍體,二來,也是為了……」

    那個黃字還沒出口,魏塱瞬間冷臉,對著幾個暗衛吩咐道:「夜深了,扶太后往偏殿夕惕院就寢。」

    他本來還有心情再多拉扯幾句,可太后想不開,非要替黃家說話,只能先將人弄下去。畢竟太醫說,自己的身子,最要緊是心緒平和。

    夕者,晚也,惕者,慎也,很適合今晚的昭淑太后。

    話音剛落,幾人齊齊拔了刀,將昭淑太后帶來的幾個宮人架開。另兩人走到昭淑太后面前,不帶絲毫感情,冷冰冰喊:「太后請。」

    一件事情明了了,反而沒那麼可怕。昭淑太后環視一圈,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,挺身站起,斥道:「皇帝莫不是,要強留哀家?」

    恰宮女呈了熱湯來,值夜的太監先飲了一口,方送到二人面前。呂禾藪果真會做人,自己接過又飲了一勺,方從匣子裡取出個雕花銀匙,一併遞與魏塱。

    至於皇帝與太后劍拔弩張,一眾人跟沒長眼睛似的。魏塱接過碗在手,托盤上剩下一碗原該給昭淑太后。宮人才端起,皇帝即張口道:「太后體虛,久坐不適,早些送去躺著吧。」

    暗衛躬身要動手,昭淑太后一聲大喝:「誰敢造次!」震懾住四周,又朝著魏塱道:「哀家有事要與自己兒子商議,無干人等,盡數退下。」

    然眾人充耳不聞,誰也沒挪動分毫。跟著她過來的那幾個太監倒是想動,奈何刀架在脖子上,連勸一句的膽量都沒有。

    「如何,爾等……」昭淑太后環顧四周,看著幾人,還待詰問,魏塱將湯碗狠擲在地,青玉渣子和熱湯四濺,惹得昭淑太后驚叫了一聲。

    人堪堪站穩,見魏塱在床上冷冷盯著她道:「母后如何,難不成,要朕讓人將母后拖下去。」

    昭淑太后看了眼自己帶來的人,再看魏塱的暗衛個個已是長刀脫鞘。她手止不住顫抖,想去摸袖子裡那張紙條。

    試探兩次,手還沒伸進去,人倒是明白過來些。黃家一定還沒出事,若是已經出事,就自己眼前這個兒子,怕是已經不會有現在的客氣周旋。

    今夜是怎麼了?

    她是有些古怪心思,可不在今夜。幼子才出生,皇帝就死了。說出去,難以服眾。黃家到底不是權傾朝野,總還有些顧忌在身。本是籌謀長遠,怎麼今晚,就事發了?

    可想想黃府還在,又多了幾分底氣在身。回首盯著魏塱,怒斥道:「天子安敢如此,傳將出去,世人豈能容你。」

    暗衛不為所動,再次喊:「太后,請吧。」看架勢,只要她不動,不等皇帝再吩咐,就要將人拖下去了。

    候在一旁傳信的禁衛也等不及,低聲請令:「陛下可要再遣些人馬,去支援瑞王府。」

    魏塱輕擺了擺手道:「不急,皇城兵馬各有其用,你先回吧,隨後再報。」話落轉向昭淑太后道:」太后不願去歇息,想必是和朕一樣,無法安寢。既如此,留著也罷。

    你我在一處,共等勝負,不負母子情分一場。」

    昭淑太后有些聽不明白,問:「等什麼?」

    魏塱抬手,示意暗衛讓開些,道:「母后難道不是為著此事來的嗎?黃家亂軍已入了城,假扮御林衛,借搜查刺客之名,行謀朝篡位之實。」

    這些話聽來如此荒唐,以至於昭淑太后一臉震驚之下,問的不是黃府如何,她問自己的兒子:「你……你栽贓黃家?」

    話落聲音陡高,一支青蔥指上護甲尖尖,像要戳破魏塱面容。她尖聲喊:「今晚都是你在做戲,為的就是對黃家趕緊殺絕?」

    六朝何事啊,不過是些,門戶私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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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804章 公卿骨

    魏塱不答,只輕招了下手,示意暗衛將昭淑太后帶來的幾個宮人拖下去。暗衛得令,收刀將人架起便往外扯。

    幾人皆知出了這個門再無生還可能,掙扎不休的同時不忘大喊兩聲「太后救救奴才」之類的廢話。

    不過,好像並沒有誰能喊完整,三四個人的話語拼拼湊湊傳到昭淑太后耳朵里。眾人相隔不足丈余,然她轉臉看過去,已是一地的血。

    死在外頭,和死在此處,最大的差別,可能就是得喚宮人來洗地。

    她愣愣瞧著,好似暗衛還補了幾刀。直到幾具屍體被拖出門外,昭淑太后才回頭看著魏塱,目光有些呆滯,像是一時半刻不知說點什麼。

    魏塱指了指椅子,仍是有氣無力的樣子,道:「母后坐著說話。宮外刀山火海,宮裡也該見點血。」

    昭淑太后仍站著未動,鼻翼里有些嘶嘶聲微不可聞,片刻後重重一拂袖,轉身走道椅子前,一撩裙擺坐下,昂首傲然道:「天子打殺了哀家的奴才,莫不是要哀家自個兒去煮茶端水來。」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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