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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她倒是收到了,可惜她不信。不僅不信,甚至嗤之以鼻,連點輕微擔憂都沒有。
黃府是什麼人,哥哥又是什麼人。就算她曾聽到魏塱下令拿下黃靖愢,可那麼大的黃府,御林衛有膽子圍,絕無那個膽子闖。
黃家兒郎又不是死人,還能引頸受戮不成。
她跟在幾個宮人後面,大步往思賢殿裡走。先前跪地的御林衛頭領一咕嚕爬起,招呼幾個人拔刀跟著,不攔卻也沒就這麼放行。
隨著一路走到了殿外,他自個兒先小跑幾步,進了屋裡跪地向皇帝叩頭,說是太后強闖宮門,意欲阻攔,又恐傷了鳳體,實難兩全,有負皇恩,還請降罪。
屋裡艾草味濃,大抵這玩意兒有奇效,魏塱倚在枕頭上,已覺頭腦清明許多。床前人膝蓋跪地時一聲脆響,聽得十分清楚。
「起來吧,你先回去當職。」
皇帝開恩,不亞於祖墳冒青煙,那御衛起身轉向,忙不迭出門,差點和急匆匆進來的昭淑太后撞個滿懷。
魏塱手裡捏著張紙條,可能昨晚確實又氣又急,便顯得這會格外平和。他想御衛說的是,就是他自個兒都攔不住太后,底下些奴才,哪有那個能耐。
世事艱難,底下人艱難,皇帝也艱難。
他偏臉,看過去,昭淑太后也頓步。二人目光交匯,昭淑太后停了片刻,臉上盈出些笑意,似長舒了一口氣般,欣慰道:「皇帝醒了。」
她再邁步,又復往日優雅端莊,徐徐朝著魏塱床前來。身後跟著的三四個宮人也沒歇著,看地上影子,一行人如同一隻碩鼠身後拖了三四根尾巴。
幾個終日跟著皇帝的暗衛從陰影處現身,也往床前挪了幾步。魏塱笑笑答:「蒙母妃掛懷,已無礙了。」
他招手,示意一個暗衛上前來。昭淑太后這才突生驚慌,不自覺轉頭盯著那暗衛,竟自個兒往後退了一步。
她嘴唇蠕動,卻並沒說出什麼來,只是呼氣聲粗了些。魏塱還是臉帶笑意,仿佛病後初愈,身子疲乏,胳膊抬的極慢。
昭淑太后一顆心愈提愈高,眼看要呼之欲出,魏塱抬起的手終於攤開。原來他招呼暗衛過來,只是將手裡紙條遞過去。
等人退下,昭淑太后那顆心又回到肚子裡。這一來一回,讓她已然忘了,天子用錯了稱呼。
怎麼是母妃呢,明明她已經,當了許久的太后。就像,當初的六皇子已經當了許久的天子。
似乎屋裡眾人都舒了口氣,魏塱撐著床坐得直了些。宮人又遞過來一隻軟枕靠著,好似折騰了許久,他才問:
「太后深夜過來,所謂何事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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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3章 公卿骨
所謂何事?宮外遞進來的那張紙條就在袖籠里。然昭淑太后氣勢洶洶而來,這一刻卻偃旗息鼓,躊蹴著有些不敢往外拿。
她是,沒怕過誰的。
身在後宮,沒怕過先皇后。身為婦人,也沒怕過先帝。兩個死人埋了,她更加不用怕自己兒子。
她倒也不是怕紙條上的內容是真的,她就是……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害怕。這種心悸已經許多年沒有過,所以已經無法清楚辨別。
她剛剛,是不是在怕,自己的兒子招手暗衛過來,是為了弒母?
昭淑太后心中猶疑,魏塱又笑,尚帶著些虛弱道:「難為母后掛念,還要寒夜起身,親自來探兒子安危。長者憂,是子之侍不周也,朕慚愧。」
話畢對著宮人吩咐:「去傳些熱湯來,屋裡在添些暖氣。」
說話間,暗衛將椅子也請了上來,魏塱點頭示意昭淑太后先坐。屋內氣氛一時與往日無異,昭淑太后回神,又覺魏塱還似舊時恭敬。
皇帝都這麼說了,她也生出些笑意,一邊往椅子處走,一邊如慈母殷殷,絮叨道:「自家孩兒生疾,天底下,哪個當娘的能安枕。」
昭淑太后在椅子上坐定,手在膝蓋處略摩挲一陣,終沒將那張紙條拿出來。二人又寒暄兩句,正待開口提黃家事,卻聽魏塱吩咐暗衛:」今年立春晚,冬夜天寒,宮中又添白事。
思賢殿往太后寢居隔著好幾座院,來去路遠,恐邪風入體,有傷鳳本,就著下人備置,今夜宿在偏殿裡吧。」
又轉頭對著昭淑太后道:「兒子日常居處簡陋,還請母后擔待一晚。」
話落門口有禁衛求見,魏塱並不避諱昭淑太后在場,直接將人招了進來。事急從權,接二連三遞進來的消息也不守什麼文書章程,一張素箋,寥寥幾筆寫了便罷。
此刻說的是,亂軍入了瑞王府,王府里有信煙求救,但府門被亂軍占據,御林衛久攻不進,怕是府里人凶多吉少。
昭淑太后不知上頭寫了些什麼,只看見自己兒子嘴角隱隱帶笑,估摸著是什麼好消息。
正欲順勢問兩句,記起魏塱方才所言,是要她今夜留在思賢殿。此處是帝王日常公務所在,偏殿倒有幾間,偶有妃嬪留夜。太后留宿在此,古今聞所未聞。
這一思量,忽而汗毛倒豎,再看魏塱手裡捏著的那張紙,昭淑太后懼意從腳底直竄胸口。
她兒子在為何事發笑?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,黃府滿門被屠?
那送信的禁衛還沒走,魏塱撐著似要起身,候在一旁的太醫呂禾藪忙上前勸說,運動會加速體內血液循環,不利康復,還是躺著為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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