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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魏塱呼吸聲重,走到裡頭,卻是平常語氣,盯著霍雲婉道:「皇后竟還沒歇。」
霍雲婉低頭,面上笑意嬌羞,片刻才答:」妾……
妾在等喜事兒。」
箭矢叮噹一聲掉在桌上,魏塱手攏回袖裡止不住輕微顫抖,問:「霍家還有餘孽在。」
霍雲婉渾不知他所指,抬起頭來,看看左又看看右,還是對著魏塱笑:「妾是陛下的妾,陛下說妾是餘孽,妾便是餘孽。陛下說……」
一聲脆響,霍雲婉捂著臉好一陣,還是笑著把話說完:「陛下說妾是皇后,妾就是皇后。」
真是倒了大霉,這麼多年,魏塱還真沒打過人。她拿開手掌,左臉一片通紅。看了眼桌上東西,不以為然道:「怎麼了這是,殺個產婦,還用上這東西了。」
霍雲婉起身,一改方才柔情,倨傲道:」宮外來的下賤坯子,一碗藥灌下去,她那條賤命還不夠賠藥錢,配得上我霍家的行風弩嗎?
她拈起那枚箭矢,慢吞吞移到魏塱眼前,又復嬌媚:「陛下您看這箭簇,區區一個個賤人……」
她突而聲急:「她配嗎!」,說話間箭矢朝著魏塱心口處猛扎過去。魏塱閃身避開,後頭侍衛一擁而上,將霍雲婉制住,按回軟塌上。又奪了箭矢,呈給魏塱。
霍雲婉還在問:「她配嗎?她配嗎?」
魏塱略有心驚,接過箭矢重複看了一圈,才道:「朕戌時中,在宮外遇刺,那人用的是你父霍準的麵皮,暗器正是行風弩,你究竟知不知情。」
說罷招了招手,示意眾人放開霍雲婉。他的皇后,他再清楚不過了。一擊不中,必不會再做蠢事。何況婦人力小,真紮上了,也不妨事。這箭矢是清理過的,無毒。
「陛下遇刺?」霍雲婉疑惑問道,話落一拍手,開懷笑:「那可真是雙喜臨門。」
又問魏塱:「雪娘子死了沒,陛下您站在這,都沒人敢來給妾身遞個話。」
魏塱左右打量一陣,上前猛扯下一截帷幔來,大力丟在霍雲婉身上,道:「朕好意留你許久,你不識抬舉。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兒一五一十說出來,不然,朕要你今晚就去見霍准。」
霍雲婉慢條斯理將那截帷幔從面上取下來,握在手裡,邊理邊道:」我知道的事兒,陛下不早就知道。
什麼亂七八糟的,竟往我父身上栽贓。人走了還不清淨,什麼弩啊皮的,誰弄不到呢。
你母子二人相爭,倒來拿我撒氣「。她含笑將帷幔繞在脖頸之間,一語雙關:」陛下怎麼捨得。」
魏塱還待再問,霍雲婉一攤手,笑道:「散了散了,沒意思,妾要歇了。陛下捨不得我,我亦捨不得陛下。」
她站起,婀娜福身,朝著魏塱行禮:「這宮裡頭,妾是真心祝陛下好。陛下好一日,妾才好一日。陛下沒了,妾剩什麼呢?」
言罷披著那帷幔裊裊而去,魏塱怒極卻沒喊人攔。霍雲婉說的是對的,他活著,她才是皇后。他死了,她立馬就要陪葬。他的皇后如此聰明,在仇人沒死盡之前,肯定不會想尋死。
可他又覺得霍雲婉在說假話,氣急交加,他忽然頭暈目眩。恍若自己置身在宮外,箭矢從四面八方飛過來。
有無數人在喊:「時日曷喪,予及汝皆亡。」
魏塱大驚,揉了一下額頭,眩暈還在,不是幻象。哪處,有哪處不對。侍衛驚呼來扶,魏塱強撐著喊:「去,去思賢殿,即刻宣太醫來。」
底下人不敢怠慢,忙去傳了轎輦,將魏塱抬回日常公務歇息處。陶淮一行人從瑤光殿趕過來,把脈之後,只說是皇帝痛失愛妃,哀懼傷身,且先歇息一陣。說完開了方子,命人先煎一副來緩解皇帝不適。
魏塱稍微寬心了些,頭卻愈發昏漲,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猛烈跳動,撐的腦袋將要裂開。迷糊間他已催了好幾回,藥還沒端上來。
逐漸耐受不足,起身讓人扶到了裡屋,躺在床榻上才勉強好了一些。聞說天子不適,昭淑太后舍了新孫趕過來,坐在一旁不住嘆氣。
千呼萬喚,總算有宮女端了湯藥。一紅木托盤上擱著個巴掌大小白玉碗,裡面熱氣升騰。
床邊站著太監衝上去迎,還有幾步遠已伸了雙手,輕嘟囔道:「慢手慢腳的,出去就別擱陛下面前來了。」
那小宮女立時雙眼泛紅,煎藥這種事,太醫吩咐煎多久就煎多久,底下人哪敢怠慢。得罪了皇帝身邊大公公,這輩子也就到頭了。太監將托盤接過去,她轉身就在抹淚。
皇帝昏昏沉沉,就等著這幅湯藥下喉。試藥的宮人剛咽下一口,昭淑太后憐子心切,趕緊端起湯碗,無不痛心道:『哀家這是造了什麼孽,大好的日子,出這等禍事。」
說著話,人已坐到到床小凳上,舀了一勺,不忘吹兩口,才送道皇帝嘴邊,愁道:「天子是天下之主,難道為了個妃子,皇帝連這萬民也不要了?」
那勺子往裡湊了一分,魏塱在死去活來間嗅到一股藥氣,睜眼要飲。嘴唇剛碰到一點溫熱,迷糊間看到那小宮女的背影,是手剛從臉上擦過在往下拿。
她在哭,她哭什麼?
他大喝一聲:「讓那女子站住」。話落即撐著坐起。
那宮女心驚回頭,記起臉上淚水,忙大力擦了兩把,垂頭不言。一屋子人奇怪看過去,昭淑太后被兒子這一吼,手上湯藥灑了大半,忙將勺子擱回碗裡,關切道:「怎坐起來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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