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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再了,李敬思的傷也好的差不多,撇了一堆官家友人不聚,倒來壑園消遣,給人聽去,反是個異數。
那沒辦法,無論如何,明兒得走一遭了。
明兒也好,初初開朝,恰合些個大臣該公開議論議論這民謠之事。管中窺豹,稍稍可見魏塱意欲如何。
今日從江府回來的路上,薛凌見巡城的卒子格外勤了些。聽說,臨江仙的說書先生也換了一位。
新找的後生口舌比不上先前,講的卻是周文王遇雪演卦的事兒。也算應景,所以還是個滿堂彩。
逸白走,她落筆,寫的是:索咸籍賴,卓藺蒙屠。寫錯了順序,該是屠蒙才對。她沒改,將那個屠字,來回寫了四五遍。
牆外聲聲,念的是屠。紙上字字,寫的也是屠。
是該屠,兵符在黃靖愢手裡,龍袍在黃靖愢手裡。這兩樣東西,夠屠多少人?
那要看江府那份名單上都有誰了。
她並不信任江府,更不信任霍雲婉,稍微信任點的……蘇凔勉強算一個。所以,還得讓蘇凔也出一份名單來。
夜深了要睡,慣例將那些紙張堆疊在一處等薛瞑隨意收拾。薛凌起身,忽又跟想起什麼似的,一連看了幾張,才將其中一張抽出來鋪平。
裡頭有幾個雜亂的「璃」字,不知是何時寫下的。她看過一陣,將紙揉作一團,砸進了炭盆里。
看著成灰尚有些不放心,隨手撿了個筆桿子攪和了兩下,將紙灰與炭灰混在一起,直到瞧不出半點痕跡才停手。
晃眼一看,拿的竟是那根犀角毫,好不心疼猛吹了兩口氣,看著倒也沒燙壞,方掛回原處。
薛璃實在要緊,萬不能讓霍雲婉知道。上回叫他來,實在是沒辦法,江府是江玉楓的地方,說不得私話。本打算見面後尋個外處的,世事難料。
現兒個自己卻是再不能漏出可疑之處,薛瞑雖不會與逸白同心,難保東西流落出去是個麻煩。寫就不該寫這字然她坐著發呆,大抵忍不住多想了些,一時順手。
想著自己也並不就是想保那蠢貨無恙無虞,也就是說給江玉楓聽聽,讓他以為薛璃如何重要而已,能要挾自己而已。
她上床,還有些煩不自勝,萬一真能要挾自己呢?
反正,她肯定不會被要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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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6章 公卿骨
初五雪還沒停,不過,雪不壓貴人。開朝第一日,文武百官都來的早。近些年的天道兒一直不錯,加之皇帝明顯是個不信上蒼的,所以司天監的活兒,正如薛凌所言,很是容易干。
但太過容易的事兒,往往就不那麼重要。以至於司天監監正杜夢康被拎出來的時候,他有些受寵若驚。
雖說前幾天單獨進過宮,但現在是在金鑾殿上,也算是新帝登基數年來的頭一遭兒了。殿上旁人喊完萬歲還沒站直了腰,皇帝急著開口,一不問卿家,二不問黎庶。他……
他問鬼神。
杜夢康出列躬身,清了清嗓子,又覺不妥。以近兩日的天向,他該沉重點。暴雪連綿三四夜還未見有消停跡象,間或又見金光如甲,正是大寒大暑之兆。
只怕,只怕來年春夏多澇,秋冬大旱,田野十有七八要絕收。
魏塱聽罷狀有凝噎,扣心嘆了一句:「朕未敢有不敬上蒼之舉,何以天不遂人意,傷我百姓生民。」
又聞一人出列,駁杜夢康所言,道是今年歲逢甲子,本不利農耕。風雨不定,也只是世間規律。
所謂三年耕而餘一年之積,九年作當有三年之儲,梁風調雨順數十年,自有錢糧滿倉。雪者,瑞氣也,再下一月何妨?
有人乾咳,卻無人站出來罵街。蘇凔冷冷道:「陳大人精通農耕之事,可知麥麰幾時種?」
「春種秋收,當然是春天種,蘇大人這是何意。」
竊竊笑聲微不可聞,戶部一主事湊在那人耳邊低聲念:「小麥糞於冬。」
「這……這……」
這這那那的不關己,也沒幾個人聽見。座上皇帝一臉憂心忡忡,說是聽聞宮外天降玉刻,上責世人不孝,要生疫病兵災。捶足頓胸懊惱自己前幾月為滌盪玉宇,不得已讓外祖金身不保,母后垂淚。
莫不然,正是這行徑,以致天罰?
這還了得?數人齊齊跪勸,言說皇帝無奈之舉,肅清超綱本就是蒼生之福。天有好生之德,豈會因此降罪。黃老爺子在天有靈,那定然也是不許的啊。
分明是,有奸人藉機生事,禍亂江山。只需查出幕後主使,正法以儆效尤,謠言不攻自破。
魏塱再三懺愧不已,不願再生事端。只催禮部初八問吉祭天之事,三牲六畜都要格外肥壯些。也請上蒼憐憫,但求來年風調雨順,便是福澤了。
刑部咬牙切齒不肯罷休,道是天不可不敬,人也要查。誓言十日之內必要將那歌謠查個水落實出,管教亂臣賊子不得好死。
拉扯中,黃靖愢也強顏拱了拱手,說自己父親赤膽一生,但為社稷,粉身碎骨不足以,又豈會因身後事作妖。這些讒言分明辱沒黃公清名,其心可誅。
苦主都這麼說了,皇帝也只能勉強承認。自己外公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所以這災,肯定跟他刨墳沒有干係。當下准了刑部所清,事急從權,手段不論,將幕後之人給刨出來。
大抵是,刨墳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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