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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薛凌問的,分明是拓跋銑以後是不是要照料著江府而非她。
這話,是說給自己聽的吧。
京中羊奶少有人飲,好在不難尋。府上門客王儒喜胡人習氣,早早教過如何煮這玩意。江玉楓拎了壺,先給三人各斟一碗,又要給薛凌倒些。
薛凌手一推,碗滑出老遠。道:「別倒了,喝不慣。此地不安生,有事說事,沒事趕緊散。」
江玉楓收壺不及,傾灑了兩點在桌上。回頭擱下茶壺,用帕子攢乾淨,這才道:「薛姑娘說的是,三位有話不妨名言,若有不便自處,在下先行避諱。」
說著告了個退要往門外去,一胡人忙出言留他道:「江家少爺慢走,我幾人並無冒犯的意思。」
又看向薛凌道:「勞累姑娘跑這一趟,霍准珠玉在前,來者僅有印信為憑,王上實難輕信。今日見著姑娘,你我才好共謀大事。漢人的話,小心駛得萬年船嘛,你說是也不是。」
薛凌盯著他笑道:「前車之鑑。」
「姑娘的意思是?」那胡人不解。
薛凌重複道:「前車之鑑,我說,該用前車之鑑,不是珠玉在前。」
那人這才反應過來,全無窘迫,哈哈大笑道:「中原文化,博大精深。中原人」,他看罷薛凌,又看著江玉楓道:「腹藏乾坤啊。」
幾人客套幾句,便嚷著要走。薛凌看著幾人,終還是笑過了事。說是胡人要見她,倒不如說,江玉楓讓她來見見胡人才對。
現見也見了,別無旁事,至少確定了石亓還被困在鮮卑王都。拓跋銑一日不放這蠢狗回羯,就說明鮮卑還沒能完全掌控羯。
胡人尚有內亂,就不擔心拓跋銑全心全意對付梁。
江玉楓巴不得幾人早走,門外已安排妥當多時。眾人抱了個拳,弓匕將人領走,屋裡便只剩下他與薛凌二人。
薛凌手肘支在桌上,尚在想如何才能重新將拓跋銑的命門捏住,江玉楓道:「你我也先回吧,此地須得喚人來清理過。」
那隻烤好的羊還在滋滋冒油,誰也沒嘗上一口。剛才胡人在此覺得哪哪不對味,人走了,反倒有些食指大動。
薛凌上前,就著備好的小刀割了一塊放嘴裡道:「丟了怪可惜,你不來兩口?」
江玉楓道:「喜食的話,我著人在別處再備一些。」
「早知呆不了多久,哪有功夫吃喝,你搞這麼多事,浪費東西。」
「禮賢下士,總不好怠慢。」
薛凌抬眼,冷冷看了片刻道:「禮賢下士,你還要不要臉?」
江玉楓與她對視,笑道:」可是氣鬱拓跋銑挑撥你我二人?手段而已,若當真你我離心,豈不正中他下懷?
用與不用,那是旁人事。備與不備,是在下事。但求身正,影斜不斜,只管問心無愧。」
薛凌塞肉的刀尖還在嘴邊,無愧嗎?
江玉楓又道:「常聞道,攘外必先安內,這話怕不是反過來也能說。要想安內,唯有攘外。民生外怨,便無暇生內恨。同仇當前,就顧不上異己了。」
薛凌點頭:「你說的對。」
所以當年人人忙著恨胡狗入侵,誰還記得皇帝有篡位之嫌呢。
「所以今日不見,以後還是要見的。走吧,久留不妥。」江玉楓催促道。
是這麼個理,薛凌丟下刀子,在一旁錦帕上淨了淨手,跟著江玉楓一道出了門,沿著來時的路往回。
愈走愈是清冷,雪花時不時飄下來。江玉楓提起昨晚懷王之說,薛凌趕緊道是信口胡謅,她必然是一力保瑞王的。
順便還氣憤問了聲:「蘇姈如是不是腦子被狗吃了,虧得我反應快,不然根本沒法跟霍雲婉交代。」
江玉楓道:「收到些消息,說宮裡不太平,霍家姑娘對你也是忌憚的很。瑞王那邊又催促,誰讓你恣意慣了,總是讓人放不下心來。」
「如此倒是我的不是?」
」豈敢有姑娘的不是,到底蘇夫人是瑞王家臣,並非江府家臣。她要如何,哪裡就是我要攔的住。
世間君臣,真是難為。」
薛凌頭點的飛快:「難為難為。」
「或許……」
「或許?」薛凌疑惑等著江玉楓下文。這廝鬼話,她是半個字都不信。至於昨晚的懷王之說,在壑園已經哄完了逸白,來這肯定要哄哄姓江的。
就等江玉楓提起,她只管表了忠心,其餘隨口應和,全然不過腦子。突而冒出個或許來,鬼知道江玉楓在或許啥。
江玉楓頓步,回看薛凌道:「我真羨慕你。」
薛凌呵呵一笑,手搭到腰間:「羨慕我啥啊。」
「貌美如花,一介弱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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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9章 公卿骨
薛凌隨口回道:「知了,江少爺羨慕我顛倒黑白,鬼話連篇。倒也大可不必,無非是我臉皮厚,做的明顯,你們好面子,藏著掖著。一樣的能耐,誰羨慕誰啊。」
江玉楓續往前走,像是再看天邊飛雪,緩緩道:「或許,你是對的。長不及幼,強不及弱。」
「我……」,薛凌附和沒出口,緊走兩步與江玉楓並齊,怒道:「你說的什麼屁話。」
她驚出一身冷汗,原不知江玉楓有何意圖,聯想剛才君臣難為,又是長不及幼,強不及弱。江玉楓的意思,是在說,瑞王確實不如一個奶娃穩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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