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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蘇凔起身又鄭重施了一禮,道:「薛姐姐。」
李阿牛顯沒料到這一出,手忙腳亂也站起來躬身喊「薛」,話沒喊完,才看見剛才動作太大,帶倒了桌上茶水,眼看一盞濃茶就要流到他大氅上。
毛皮類物件,最恐汁水。說心疼吧,住處還有好幾件,可他忙不迭去將衣襟扯了一把,這才抬頭向著薛凌道:「薛姑娘。」
語其瞬間生硬,再無那個「薛」字般帶著矜持與討好。人一時情急,總就顧不得那麼多了。
薛凌笑道:「沒燙著吧,可要換件衣裳。」
李阿牛坐下拿帕子抹了一把桌上殘茶,道:「沒事,濕點也沒啥。你今天叫我們來,總是……有點別的事要說吧。」
蘇凔茶已在嘴邊,瞬間停了擱到桌上,和煦目光對著薛凌輕點了點頭,示意她有事但說無妨。
薛凌看了看旁邊,籠屜里有水汽四溢,淡淡的鮮甜味已經開始往外冒。她回臉,耳邊髮絲翩飛,笑的很是溫婉,道:「是有好些事想說,但一時半會的,也不知從何說起。不如,等酒足飯飽再提往事,也免過於傷神,擾了你我興致。」
蘇凔審視著薛凌與李阿牛神色,打著圓場道:「也好也好」。李阿牛卻是垂頭不言,顯然對薛凌這個回答不甚滿意。
薛凌頓了頓,忽一指籠屜開懷大呼:「鍋開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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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4章 庭前月
魚腹厚不過橫指,上鍋須臾即熟,久蒸則肉質乾柴。她這一聲吼,李阿牛也回過神來,棄了先前畏手畏腳模樣,口中念叨:「我來我來」。話未說完已拿了桌上帕子墊著將籠屜取下,擱在三人中間。
蓋子一經掀開,鮮味撲鼻而來。憶苦才能思甜頭,這數月山珍海味吃遍,獨少了這一抹嫩玉。
李阿牛鬱結稍退,真心實意笑開來,衝著薛凌道:「我好久不曾去得城郊,冬天的魚不如春夏肥,味道反而更好些」。他偏頭喊蘇凔:「啊凔,快吃。」
蘇凔笑笑拿了箸子,沒等夾到嘴裡,李阿牛已連呼三聲好吃。他向來沒這麼多規矩,這會放開來也不拘著等薛凌。
嘗過幾塊後,又轉身去看爐上陶罐,裡面魚頭魚骨皆用薄油煎透,沸水入內,這會已燉的雪白。
抽了個勺子與薛凌蘇凔二人呈上一碗,方輪到他自個兒。亦不作言語,默默飲了一氣。熱湯入喉,周身都冒出些細汗來。
先前總解不開的絛帶霎時自行散了一般,亭外候著的丫鬟及時上前將李阿牛滑下的大氅接了去。可能少了這一層束縛,人也活泛些。
李阿牛朗聲道:「這種江魚最是養人,你從哪得來的,不如叫他隔三差五往我住處送得幾條。吃這一嘴,比那人參鹿茸都好。」
蘇凔輕笑不言,薛凌擱了手裡勺子笑道:「來得早不如來的巧,是園裡人往城外收藥材,無意間遇到。我知你喜歡,特意留著的。」
她素難得這般表達偏愛,李阿牛有些受寵若驚的不適,生硬咳嗽了一聲又飲了兩碗。待陶罐見底,三人俱是酣暢淋漓。丫鬟撤去桌上碗筷,將備好的三四碟小菜端了上來,巴掌大的盤子裡紅紅綠綠看著格外精緻。
天色漸晚,黃昏夕陽,蘇凔起身告了禮,往欄杆處站著輕聲道:「姐姐園裡景致頗佳,以後是要長住的吧。」
李阿牛先是看著蘇凔起身,這廂目光又移到薛凌身上,眼裡有詢問之意,顯然是也想知道答案。
薛凌抿了抿嘴,作勢要答,吐出來的話卻是:「安城節度胡郢死了。」
蘇凔登時迴轉身來,緊走兩步坐下,往亭外站著的丫鬟身上掃了一眼,才低聲道:「你怎麼知道」?話落又恍然大悟般:「江府告訴你的?」
好似幾碗湯帶來的熱氣一掃而空,李阿牛覺得登時周身犯涼。他來之前就說跟這位薛姑娘見面就他媽的沒好事,架不住壑園裡的人強硬要請,自己又想問問關於父母之死的真相。
這一上來,聊的就是要命的勾當。
他還想不到薛凌這麼快得到消息意味著什麼,也並不清楚胡郢之死究竟意味著什麼,但是這位倒霉鬼死訊傳出大獄時,金鑾殿上還沒罷朝。
黃家的破事還沒處理完,胡人那邊三天兩頭動靜不斷。西北正是用人之際,卻不敢隨意遣人過去。諸多干係在此人身上,天牢裡頭眼線重重密布,就盯著胡郢一人。結果眾目睽睽之下,太監來報人死了,魏塱作何反應可想而知。
李阿牛第一次見皇帝如此雷霆之怒,其實若非他返鄉,應該已經見過兩次。不過這些無關緊要。能讓皇帝在文武面前跳腳的一場死亡,此刻在薛凌嘴裡輕描淡寫,就像在說剛才那碗魚湯味兒真不錯,說話間還咂摸了一下嘴巴。
沒等他開口,蘇凔追問了一遍:「是國公府告知你的嗎,他們與你說這些作甚?」
薛凌一挑眉,笑道:「不是,是我告知江府的,畢竟,人是我弄死的啊。」
蘇凔與李阿牛齊齊鎮住,看向薛凌的目光里半是不可置信,半是恐懼。薛凌一揚手,屏退了外圍丫鬟眾人。雖她信得過逸白辦事手段,但小心些總是好的。
薛凌道:「我叫你們來,正是要從這齣說起。」
「你為何無端害人……」蘇凔搶白要問,卻被薛凌打斷道:「宋滄」。她嚴肅喊他名字。
這也不是第一遭,宋滄尚無甚感覺,李阿牛在旁一顆心越發提的老高。宋滄是朝廷通緝要犯,他不得已與此人為伍,素日小心翼翼唯恐錯漏,哪敢向薛凌這般直呼其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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