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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念著要離開江府,薛凌差人去喊了含焉一道兒用早飯。後者自是又驚又喜,興沖沖趕來坐於一處,未等薛凌開口,先絮絮叨叨一堆,又是問安又是逗樂。

    早間一味乾貝粥煮的甚好,貝柱撕的細如髮絲,粥水綿密,合著一點素菜碎屑,舌尖過處帶著清爽的鮮甜味。薛凌拈著個勺子連喝了兩碗,間或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話,思忱了好半天,終得含焉閉了嘴,她抬頭想問「我要走了,你跟不跟我去」,張口卻是:「你似乎胖了許多。」

    含焉登時一癟嘴,似帶著些委屈,低頭往自己腰身上轉了一圈,又嬌怯看薛凌,佯裝生氣道:「哪有許多……」

    薛凌眨巴了兩下眼睛,想起齊清霏說姑娘家胖了不好看,料來自己說錯了話,埋頭接著將粥水吸溜的「呼嚕嚕」響。

    含焉是胖了些,山珍海味流水一般供著,衣食起居一應有人照應,心病身病皆養去大半,又是冬日漸來,衣衫加厚了幾層,看著不胖也難。

    看薛凌難得侷促,含焉覺得頗有些可愛,道:「姑娘比我吃的還多些,怎麼就一直是窈窕身段,本就生比我高些,越發襯的我是個木頭墩子了」。話間半是與自己賭氣,半是艷羨薛凌,卻絲毫不惹人反感。

    薛凌口裡一頓,反應過來合著這蠢貨過來坐了半天,就吃了塊手指大小的炸果子,是為著這些。她抬頭欲勸,恰逢含焉臉上一絲神傷閃過,繼而又開懷道:「胖便胖些,現在也無需……」。她與薛凌四目相對,話未說盡,笑著端起粥碗,舀了一勺到嘴裡吃的格外欣喜。

    薛凌沒說話,嘴裡上下後槽牙摩擦了下,「咣」一聲將勺子丟碗裡,道:「我飽了,你慢些吃。」

    含焉當即放了碗站起道:「怎麼了,我沒有別的意思,薛姑娘,我剛才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我真飽了」薛凌打斷道:「你一直在念叨,我都喝三四碗了,清水都能將肺葉子灌漂起來。另一頭還有些閒事,你自個慢慢吃吧」。說完起身走人,也沒提起那茬。總也不是馬上就走,再說人家未必願意走,說早了,徒生為難。

    後頭是丫鬟輕聲勸:「表小姐就這樣子,夫人幾乎每天都要交代得罪不得,姚姑娘你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她是得罪不得,那是她人好,不該被得罪」。含焉毫不遲疑的辯駁,面上卻有些神傷,坐下片刻後又恢復如常。江府裡頭,三五天見不到薛凌都正常,今早上這個模樣,也說不得反常。

    薛凌撿了兩片干藿香葉子在嘴裡去味,回自己屋坐了稍許。原該直接去江玉楓處問問魏塱究竟刨了個什麼出來。但她今日著實起的早,恐趕上江玉楓婦人幼子在側,別擾了人一家父慈子孝。

    另來她惦記著昨日之事,對江玉楓頗有微詞,故而懶得上趕著,想來不多時弓匕就會傳話來,畢竟江府肯定也惦記著霍雲婉急急叫自己去宮裡,究竟是為了啥。

    閒極撿了本百家姓來臨,亂塗了四五張後,薛瞑跳出來道是弓匕傳了消息,黃老爺子是被人用毒害死。

    冬日墨跡乾的慢,寫過的紙張堆疊在一起,都有些粘住了。薛凌懸筆在手,愣愣瞧了片刻才答:「知道了。」

    薛瞑又問:「不回話嗎?」

    薛凌似有些為難,聲音經空中冷氣消磨,不帶任何溫度,:「你讓他先回吧,就說我下午過去。」

    薛瞑無聲剛要退,薛凌手中筆桿跌在桌上。「算了」,薛凌道:「還是現在就去吧。」

    薛瞑聽出薛凌話里不情願,開口欲勸:「小姐若是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若是……」,薛凌已起了身,陰冷著臉咀嚼重複這二字,經過薛瞑身邊時,看門房外無人,料來弓匕是在院外等候。又退後兩步,與薛瞑面面相對,距離不足半尺,極輕道:「若是我要殺了江閎……」。幾乎沒有聲音發出,僅有唇瓣開合,仿佛她從始至終壓根沒說過話。

    江府如何,早晚而已,不值得提前說道,倒是眼前這個人,並非就能全權信任。早些漏個口風,能套出些馬腳,早一日打發。她確有些殺心暗生,藉機宣洩而已。

    薛瞑也不說話,他以前見著的女子大多比男子低半頭,唯面前姑娘和自己相差無幾。二人咫尺之間,呼吸間的熱氣帶著輕微霍香味,縈繞在鼻尖微醺不散。

    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囚於密盒之中,早已瀕臨窒息,血肉筋脈都發僵。忍不住要猛吸一口,僅存的神思卻又死死克制住叫囂的欲望,只能徐徐吐納,儘可能緩慢的去消耗賴以生存的氣體,好將這一場苟延殘喘拉長。

    他根本就沒聽見,或者說看見薛凌說的是什麼。他唯一清晰入耳的,是薛凌先前那「若是」二字。若是,若是二字,是個假設。假設的事情,發生也可,不發生也可,如何都可。

    他調動全身力氣,重重點了一下頭。那陣香氣飄然散去,密封的盒子瞬間打開。薛瞑轉身追出院外,是薛凌偏頭手指撥弄著發邊石榴花,對候著的弓匕嫣然笑道:「今兒個來的這般早,江少爺撿著銀子要我去分麼。」

    弓匕賠笑:「是姑娘起的早,撿了銀子可要分給小人一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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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691章 庭前月

    大戶人家的規矩總是很有意思,以前弓匕成日往自己屋前闖。現多了個下人攔著,他便只能在院外等。薛凌回頭,與薛瞑笑的意味深長。

    她是起的早,她起的早,旁人知道的更早。終歸這是江府的地兒,自己只是人家禿頭頂上一虱子。舉手投足,都被瞧的清楚。瞧的清楚不算,弓匕來的這般早,連個假裝的遮掩都沒有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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