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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薛瞑笑笑,坐到車廂另一側,好一會才道:「瞧著新鮮而已,寺里供的瓜果皆是用糖漿蠟層塗過的,自是難吃非常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打斷道:「這是什麼道理,我早間還說拿些鮮果香燭供奉,都去哪了。」?她想著自己在蘇家在齊府去過隱佛寺老多回了,每次去都是撿著好的挑了送,怎麼今兒個拿起一個就不能咽了。

    」尋常香客供奉的,自然是寺里師傅拿去用了。夏日還好,蔬果不缺,這都到了初冬,新鮮的瓜果身價水漲船高。

    為了節省開支,就在瓜果表面塗上一層薄薄的糖蠟,能保其外表連月不腐,色澤如新。但這法子,也就裝個樣,顧不得內里。所以小姐您看著新鮮,不定是放了多久,哪能好吃呢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蹙眉道:「可隱佛寺,歷來作皇家外寺,拜香祈福皆在此處,年年是有朝廷撥款的,豈會缺了幾兩瓜果錢?」

    薛瞑對著她溫柔笑過,沒回答此問,垂首另道:「小姐既然知道這些,必不會計較小人那會不作偏幫之罪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的意思,我那會若真與那禿頭和尚打起來,你倒要幫著他了」?薛凌聲調忽高:「我當你來給我接風洗塵,合著你來息事寧人。」

    薛瞑忙道:「不敢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喘了一口重氣,又覺滿腔邪火上頭,狠狠揚了車簾轉臉向外,兀自吹風,再不作言語。眼前行人鬧市簌簌過眼,叫賣吆喝此起彼伏,她是個……過客。

    幾兩瓜果錢……,是幾兩呢?

    隱佛寺那麼大的一塊地,裡頭立著的神佛鬼怪無數,更莫說還有些名士貴人的靈位金身種種,一年下來,想必報給朝廷的帳目,單供奉之物一項,就要以十萬為記。

    不知這樣多的一筆錢款,最後是進了哪個禿驢的口袋。更不知魏塱去時,有沒有隨手拿到過這樣一粒光鮮亮麗,實際早已乾癟生澀的果子。

    薛瞑還在惴惴,憂心自己說錯了話惹薛凌生怒。然薛凌下巴擱在車窗檐上,臉上全無火氣,只有滿面塵霜。

    她為著霍雲婉那番話,難得對著佛祖生了嚮往之意。可幾個果子一啃,只覺佛祖也不過如此,連吃口果子的事都替自己做不得主,上哪去殺生救生。

    進了江府宅門,薛凌仍懨懨不願說話,直回到自己住處,倚在椅子上方勉強打起精神自言自語般道:「何以早上是你趕車,下午又換了那人來。」

    聲調極輕,薛瞑卻是光一般瞬間從角落裡冒了出來。他一路不敢作言,聽得薛凌問,忙上前幾步躬身道:「弓匕說府上有事,家養的車夫都去了,就剩一位,要備著府上人不時之需,不便替小姐趕馬。這本是簡單活計,我們做下人的都會,自當為小姐解憂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想辯駁,又覺無力的很,只憋了憋嘴角,表情有些愁苦。半晌才輕道:「既是人人都會,何來不時之需?」

    薛瞑不作他想,道:「許是有些場合,見不得生面孔。府上馬夫作何模樣,總有人識得的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似全然沒聽見,眼皮子都合上了。她早間起的早,昨夜睡得也不安穩,現身上心間都覺又困又乏。薛瞑等了一會,不見聲響,輕聲道:「傍晚涼意重,小姐不若去床上歇息。」

    仍是沒人回答,他鼓足勇氣抬頭看,恰逢薛凌睜眼,一雙秀眸惺忪,軟軟乎乎櫻唇開合,呢喃道:「你去查查,查隱佛寺管採買的禿頭是哪一個。」

    聲音有些含糊不清,於薛瞑而言,不像下令,像在撒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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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689章 庭前月

    薛瞑喉頭一滑,下意識閃躲開視線,隨即覺得不妥,再回神看,薛凌又閉了雙眼倚在那,好似剛才只是句夢話。

    他手足無措換看四周想找個什麼東西來給薛凌覆上擋擋寒氣,然薛凌屋裡少見這姑娘家玩意。尋過一圈未有所得,方記起這些事,還是遣個丫鬟來做更合理些。

    薛瞑轉身往外,臨行又做賊一般回頭瞄了一眼寐的薛凌,轉瞬一顆心狂跳。直出了門撿了個丫鬟交代完,才勉強平復稍許,惦記起薛凌想查的事。

    隱佛寺這塊地,並不好著手。裡頭採買的禿頭和尚可能容易找,背後藏著的主子卻是難挖出來。

    梁國上下說不得佛風大行其道,但僧人地位到底凌駕於普通百姓之上。隱佛寺既為京中第一寺,更是樹大根深。

    薛凌臨睡前還帶著稍許疑惑,怎地果子爛成那般,居然太平無事的擺放了這麼多年。她回京以來,輾轉幾家都是京中大戶,因而往隱佛寺來去自如。一時竟想不透,隱佛寺既為皇室,哪有真正的平民百姓能入內。

    上位者錦衣玉食,皆和她一般來往有茶,進出有食,豈會有人伸手去撿個果子來啃。實在乾癟的不能看了,撤下來往義莊等處一灑,那些乞者十天半月沒吃過一頓飽飯,加個果子不亞於饅頭裡生蟲,權當老天爺賜的葷腥,何來好吃難吃。

    這些瑣碎,和李阿牛講的趣聞一樣,不遭到自個兒身上,無非就是嘴裡嚼舌頭,當個樂子罷了。

    她也不想替天行道,也不是為己出氣,就是臨眯眼想了那麼一遭。皇家鬼神的大小事兒都在隱佛寺辦,若能在隱佛寺找個禿頭拿捏住,不定啥時候能給魏塱捅一刀。

    不過這些事還遠,薛瞑也沒理出個所以然來,拾掇完外頭又無聲潛入房內,在黑暗處靜靜瞧著薛凌安睡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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