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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問與不問,只能改變江玉楓提起這事的初衷,並不能改變這事發生的緣由。
蘇姈如一路哄著薛凌,看著門口到了,起了身貼心來扶她下車。江玉楓恐丫鬟不會辦事,特叫了含焉一道兒來迎。
大夫早在她日常住處候著,薛凌看著眾人急惶惶神色皆不為假,漠然坐在椅子上想伸手讓大夫把脈。
可她剛抬了右手,記起裡頭有柄恩怨,又慌忙抬起左手。剛要撩袖子,又記起腕間那道疤駭人,頓了頓,又才將右邊衣袖合著劍一起往上推了推,這才放到桌上。
蘇姈如在江府也還沒走,與江玉楓一道兒等著大夫出來。那老頭拈著一把鬍子搖頭晃腦說府上的表小姐並貴體並無大礙,就是近日憂思甚重,受了驚嚇導致的。且開付安神補氣的方子調理,府上多備些花樣與她玩樂,心病宜養不宜治,且好好養著吧。
江玉楓與蘇姈如對視一眼,齊齊對大夫道了謝,遣了下人跟著去開藥,二人就此道了別。但得薛凌不是頑疾難愈,就無需太過操心。
憂思甚重也是常理,畢竟存善堂死了個老頭麼。薛凌在京中素無親友,突逢長者長辭,哀怮在所難免。至於驚嚇,江玉楓與蘇姈如皆不以為意,大夫之言,到底不是金科玉律。
天底下,有什麼事能嚇到薛家的小少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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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1章 庭前月
薛凌就此沉沉睡去,兩三日仍喊著不願出門,吃喝都用的少。細思量,老李頭死了,她又淋了秋雨,今日接連奔波殫心,多半是染恙,江府里依著規矩請家養大夫一日三次過來問安,別的就再沒了。
薛璃聞說此事,倒也求見了好幾回想探探,都被薛凌回絕了去,江玉楓就更是無從說起。遣弓匕跑了兩趟,也只得了個和大夫一樣的說辭,睏乏倦怠,不想下床。
唯含焉同住在一處,進進出出的瞧了好幾回,卻也沒瞧出個究竟,只看見薛凌大多時候都是披了件外衫靜靜坐在桌前,手中狼毫已有漸乾的樣子,顯是好久沒落筆。
與她說兩句話,都像是咬牙強撐了氣力,截然一貌若病入膏肓。終歸含焉不是個大夫,除了嘆兩口氣要薛凌保重之外,也別無他法。院裡笑語一併跟著歇了,幾個丫鬟小心翼翼,間或陪著含焉長吁短嘆。
草隙里螟蟲聲一晚哀過一晚,八月將盡,離立冬不遠了。
薛凌歇著的這幾日,駙馬府里又沒了幾個婢女,又添了幾個婢女。大戶人家裡頭買賣進放都是常事,有了薄薄的一張契文,人口跟個牲畜也無甚差別,是而添幾頭牲口根本算不得什麼奇聞。
倒是這一批新買的婢女里,有個叫韭苗的頗得永樂公主喜愛,進府後日日跟在身後,據說吃飯睡覺都要陪著。
如此寂寂消沉了七八日,憑得外頭地動山搖,都沒人能將薛凌叫出去。直到九月初四午後,弓匕與往日一樣,恭恭敬敬進來說是要替少爺探望表小姐病體。
下人不敢得罪薛凌,仍是一口回絕,弓匕卻再沒退去,極為無禮推門而入。含焉一直在外頭守著,見旁人不拉住弓匕,自己上前畏縮著喝斥道:「你怎麼敢這樣?」
弓匕賠笑道:「姚姑娘勿怪,在下有急事要與小姐商議。」
裡頭薛凌在椅子上頭些許來,停了片刻,漠然道:「算了,讓他進來」,說罷又將頭埋了回去。
含焉瞧了眼弓匕依言退去,弓匕輕腳進到裡頭,躬身問好,看見薛凌是在把玩個極精巧的盒子。恰逢下午陽光從窗邊斜進來,能看到上頭有輕微油潤光澤,應是人手長久撫摸,沾了汗漬造成的。
薛家的小姐由來不愛玩什麼物件,卻對這麼個盒子如此上心,狐疑使他不自覺多瞧了一眼,這才抬頭笑著道:「小姐可好些了,少爺也掛念的很。」
薛凌還抱著那盒子沒撒手,卻是抬了頭對著弓匕道:「有什麼事,說吧,是黃家老爺子去了麼?」
看薛凌氣色極差,弓匕稍愣了一下。近幾日薛家小姐什麼模樣,誰也沒見過。但大夫說的只是憂思過重,心病非身病,反倒不要緊了去,府上又是各種山珍名材堆著養,怎看著比往日還嚴重了些。
他不敢怠慢,道:「小姐氣色差得很,這是怎麼了?可要換個大夫來看看。」
薛凌輕笑一聲,精神仿佛回來些,站起來故作開懷道:「無妨,我這幾日有些事沒想透而已,如何,是黃家的老爺子去了麼?」說完往左邊堂內邊走邊道:「過來坐著說吧。」
弓匕沒立即跟上,反是目光不由自主看到了薛凌手上,那個盒子,薛小姐還抓得老實。瞧了少卿,這才邁步走到外屋桌前。
施了禮正打算表示自己站著說話就行,驚見比盤古開天闢地還要破天荒的頭一遭,薛家小姐居然給人斟了茶水,又溫聲喊他「坐」。
弓匕看杯子裡水面還在微微蕩漾,一時忘了推辭,聽著話就坐到了薛凌對面,去拿杯子時手都止不住有點哆嗦。
薛凌並沒覺得有何處不妥,她在平城那些年是少見外人,更不曾做過宴客待人這些雜事,天生的高高在上,確然沒養成個奉茶添水的習慣。
這些年也沒誰苛責她去,卻不知作何,今兒個,隨手的很,毫無來由一般,她就自認低了眾人一等……
弓匕瞧薛凌坐著一手請茶,左手還捏著那盒子不放,撇開黃家事不提,逗趣問了句道:「小姐匣子裡是何稀罕物,看您一直抱著。陰木久觸易生瘴氣,不若小人另給您換一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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