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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你不說,那東西就不存在?

    她最惡自欺欺人,現卻一碗茶水飲盡,連答三聲「改改改」,丟了茶碗道:「既然你也覺得可靠,咱們就各找各爹,晚間碰頭,到時再議黃家那老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老不死」三字卡殼,硬生生改成了「老爺子」,薛凌咽著口水停了兩秒,情真意切的祝福:「再議老爺子回天之術,如何?」

    「甚好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歡喜擠出個笑容,又道:「把江府的人都收回去吧,以後也不必再著人守在那,更不必守著我。」

    「薛少爺這條命值錢,不知多少人惦記著。刀劍兇險,萬不能掉以輕心」。江玉楓緩緩轉動手邊茶碗,戳破薛凌心思道:「若是嫌棄別家的人信不過,不若讓弓匕帶你去挑些好的……平日總有個跑腿傳信的雜活兒,難不成倒勞你事必躬親?」

    說著又輕笑一聲道:「爹與我皆知你瞧不上江府,你大可不必故作親近。我長你幾歲,今日且權當托大說教。聽與不聽,皆在薛小姐自身。」

    這語調和那太傅老頭一個模子,聽與不聽,皆在自身。說的人都這般說了,聽得人還能拔腿跑了不成。

    她仍是不馴,卻用極虛假的諂媚模樣道:「聽聽聽聽聽,江兄你但講無妨」。一如幼時存心頑劣。

    江玉楓知她敷衍,頓了頓還是溫聲:「當年之事,我一直想與你做個解釋。還未尋得好時機,不料你已從他人口中得知,弓匕回來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不就是一條腿嘛」,薛凌打斷道。她當這蠢狗要說什麼,居然為著這點雞毛蒜皮……雞毛蒜皮……她無謂道:「反正那人又不是我,且江兄也沒讓人屍骨不全。再說了,就算是我,我曾傷過江兄,你要拿去也無妨。」

    說著嬉皮笑臉一掀裙角:「來來來,照這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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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594章 庭前月

    江玉楓飛快別過眼去,道:「薛少爺自重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嘴角處輕哼一聲,趁手放了裙角,嗤道:「你既喊我少爺,我自個什麼重。事實如此麼,當年你爹不是說我既傷了他兒,一腿換一腿,我有膽活著給,你父子二人卻無膽要去個死人身上拿。既拿不去我的,何必喋喋不休,徒惹笑話。」

    她並非是使性與江玉楓爭執,而是有意說開了免江玉楓心中鬱結。雙方相交,她不信任江府已然是道坎,若江玉楓再多疑,更是不利,能先安撫,就先安撫著。

    江玉楓還未回過臉來,薛凌又道:「我裡面穿著呢,不就是霍准那蠢……臨死胡謅了兩句挑撥離間麼,我沒上心,倒不知你如此上心。」

    江玉楓輕斜看薛凌已經整好了衣裙,至於裡面到底穿沒穿顯是無關緊要,這才回正了臉,正色道:「不是胡謅。」

    稍頓片刻,又道:「也並非挑撥離間,他只是在敘述一樁事實罷了。正因為是事實,我才要自辯一二。那年我與霍雲昇一起追殺你至明縣,李家莊失火,他從一岩洞裡拖了一截焦炭回來要我認人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臉上笑意逐漸生硬,江玉楓本是直視於她,這會目光已垂了稍許,繼續道:「那個時候,我與薛家少爺也不過僅僅數面之緣,還重傷在身。霍家為何一定要我去認人,薛少爺聰慧過人,想來不用我多提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沒答,江玉楓等了片刻,又道:」這天底下,有誰能判別一截焦炭生前是何人呢。我見那遺骨與你身量相仿,霍雲昇又道是親眼看著你進了山洞,本想以煙燻逼你出來,孰料你寧死不出,自焚而亡。他既這麼說了,我只能斷定那遺骨是你。

    「你我這一生,境遇多有相像,又截然不同。但不管如何,今日在此,我並非向你悔過。那具遺骨是你也好,不是你也好。我從未佯裝,當時,是真的要切下一條腿的。不過是霍雲昇阻攔,未償其願罷了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失笑道:「那我今兒讓您償願?」

    「薛小姐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?」

    「江府曾有諸多無奈之舉,日後亦免不了要有許多不得已之心。不敢妄求你能對過往恩怨一筆勾銷,唯願你能感荊軻樊將之誼,免負薛將軍一世清明。如今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好說,好說」,薛凌打斷江玉楓道,如今怎樣她不稀得聽。荊軻樊將之誼,是聞燕國苦秦,而荊軻為國刺秦王,苦愁無法近身。樊於期深明大義,殺身成仁,將自己的頭顱交給荊軻拿去作餌。

    依著江玉楓的意思,她就該跟樊於期一般,笑著死唄。

    「我既來了江府,斷不會再為昔日傷神,江兄也不必放在心上」。薛凌笑道:」走了寧城這一趟,明白了很多事情。

    過往是我世事不諳,今日承蒙江兄又添教誨「。薛凌起身,鄭重施了禮道:」我定會助江府撥亂反正,澄清宇內,還大梁一個朗朗乾坤。」

    如此正派模樣的薛凌,江玉楓只見過一次。就在那年薛凌剛找上門,雙方還未吵起來時,他尚顧得上驚嘆一回,邊陲野鎮長出來的少將,風流氣度不遜皇城。

    再然後,禮樂崩壞,高岸為谷,深谷為陵。

    直至這一刻,似乎又回到了原樣。

    真的能回去嗎?

    江玉楓不能確認,點頭權當回禮道:「教誨不敢當,虛長兩歲,光陰閒暇,故人敘話罷了,你又何必這般拘禮。」

    薛凌未入座,再次施禮道:「江兄與我皆曾在太傅門下修習,師出同門。伯父又冒九族之險庇護舍弟數載,本該以父禮兄禮待之,往日是我逾矩。」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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