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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尚未有人站出來,他便又笑著到:」若非要務,且容朕緩緩吧,摺子先呈到書房即可。今日元州離京,朕與他,既是君臣恩義,也是至交情誼。
捨不得放他離去,更是捨不得將人在殿外久久晾著,趕緊請人進來,且與諸位一道看看我大梁男兒,是何等凜凜威風。」
眾臣點頭稱是,立於龍椅一側的王公公高喊:「宣今鎮北沈將軍沈元州上殿」,話音未落,龍椅底下候著的兩小太監小跑出殿。
片刻後薛凌率先聽到小太監在門口喊:「沈元州覲見」,話音未落,有一身穿赤黑兩色甲冑的人大步邁了進來。眾人皆在瞧,她也跟著光明正大的瞅上了沈元州的臉。奈何沈元州將兜鍪單手抱在側走的極快,轉瞬即越過眾人,留給她的只剩個背影。
再往前頭看去,沈元州屈已單膝在地,行了武將重禮道:「臣沈元州叩拜陛下。」
魏塱自是搶著宣他起身,那佝僂成一灘的人體又再次舒展直線。殿上光與影仿佛在這一刻駐腳,古來甲冑,不外乎兜鍪護頸抱肚等等事物湊成一身,連兜鍪上的紅纓都一般無二,唯細微處有品級高低之別而已。
薛凌瞧著沈元州在前,有片刻晃神。她未曾識得此人面目,先見了昔時故人舊物。如果魏塱不曾篡位,也許先帝仍在,薛家仍在平城駐防。
男子年十六可入仕,她這個年歲,該有了自己的甲冑才對。
蘇家稀奇古怪,連風響珠都有一籮筐,卻找不出巴掌大的鎖甲來。任何人私藏甲冑,等同謀反。不看到這東西,她都忘了,她還從未穿過,一生下來就註定要穿的東西。
座上魏塱起了身,一改先前語氣,沉聲道:「孤以不德,天降之災,朕寤寐枕戈飲膽,輾轉叩心泣血。憐我梁風雨枯骨,又喜江山得幸,遇元州雄才,今日在此,為卿踐行別……」
群臣雅雀無聲,唯有皇帝的語音在殿內迴響。長長一段送別詞,薛凌只聽了個開始,到後頭已微咬了牙。待到魏塱說完,沈元州放下兜鍪,跪地叩首道:「臣當勉智罄忠,報奉淵聖。」
門外太監高喊:「起。」
群臣自動往兩旁站了些,待沈元州起身走出殿外後,眾人又跪倒在地,薛凌終將魏塱看得仔細了些。
沈元州身著鎧甲圖的是個靈活好戰,當時行走帶風。繁複的朝服卻不便行動,魏塱也算龍行虎步,卻走的頗慢。
薛凌先是斜著眼,又逐漸得以正視,瞧著他從遠倒近,又掠過眼前。即使還是隔著珠簾,平心而論,仍可見其舜華之顏,器宇軒昂。
她所謂的惡人奸賊,皆無夜叉羅剎相。
皇帝出了門,文武起身仍按著官位依次出門,薛凌跟著一道有禮官領著,果真是往了乾元殿上。
數列御林衛已執戈在此,沈元州立於陣前,魏塱登於高台之上,百官隨其後。禮人拖長了聲音喊「起」,殿中十八子齊齊敲了銅鑼。
沈元州一舉手上長劍,呼的是:「吾皇外歲」,殿上便跪倒一片:「萬歲萬歲萬萬歲」。魏塱於台上伸手,比適才在金鑾殿更添王者之姿,睥睨蒼生道:「平身。」
沈元州翻身上馬,身旁跟著的副將揚旗,快馬一鞭,馬蹄轉瞬踏過宮門,唯剩站起來的御林衛將長矛在地上擊出雷鳴。不知是人跑出了多久,禮官拿著托盤呈上一縷紅纓道:「請聖駕回殿。」
太監下台子接了那紅纓,魏塱一踢袍沿,凜凜轉身,旒珠搖晃碰撞又散開,底下眉目如削,當年的淑妃,也是名動京城的美人,而魏塱,似乎比魏熠長的更像先帝一些。
這一場君臣大義總算唱罷,金鑾殿到乾元殿距離不進,一路又是各種規矩大禮,大家都是來趕個早朝的,疲憊之態肉眼可見。
好似太監都等不及喊三朝,走出殿門外,諸人再不復先前肅然道貌,皆長舒一口氣或三兩成群,或獨自往宮外走。
依著規矩,得是尊位的先走,薛凌算是落在最後。臨出門,她又回望了一眼。太監皇帝皆已退去,王侯將相也鳥獸盡散。
「江兄」?有人輕推了她一把。
畢竟她不是最後,右尾三後面還得有個尾二尾一。薛凌不走,另兩人不敢先邁步。且這江府的小少爺……
回頭看的是……龍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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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0章 庭前月
薛凌清醒過來,略彎腰賠了個不是,隨後走出殿外。門前居高臨下,白玉階下雕欄畫梁一覽無餘。剛才那遠在數丈之外的龍椅仿佛穿越虛空,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。
身後跟出來的人日日與薛璃站在一處,又年歲相仿,算得相熟,追著薛凌輕聲道:「江兄今日似乎有所不適?」
薛凌隨著人流往宮門方向邁步不停,壓著嗓子隨口道:「染了些風寒,不關緊。」
那人並未再問,直出了宮門,向臨近幾人拱手作別,薛凌轉向一旁茶樓,輕車熟路上了二樓雅間。
江府的小少爺身子弱不禁風,上朝半年得有五個月整的時間,皆是進宮前在茶樓修整,散朝後在茶樓小憩,隨後才由下人駕車領回去。是故自薛璃入仕,這茶樓有一雅間就成了他專屬。
夥計惦記著這弱柳嬌花一樣的琉璃郎身子不適,迎著薛凌道:「江大人可好些了,後廚特備了薑湯,一直沸著呢,給您沏一壺去?」
早間一聽說這小少爺有恙,掌柜就交代後廚給下了陶罐,爐子上一直煨到現在,進出都是公孫王侯,誰敢怠慢了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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