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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不說這玩意雕工之精巧,就是要再找出塊差不多的玉來,估計也得花個十年八年。他往旁邊走了幾步,調著桌上一盆不知名的藥水道:「小姐這邊請。」
弓匕一走開,薛璃與薛凌二人便四目相對。再不是那回倉促一見,此時天色未亮,房內卻是燭火通透。薛凌一手拿著那張玉面,直直瞧過去。
假的,就是假的。
她方才進來,初見之下以為薛璃是以真面目示人。現脫了面具再瞧,頓覺手上東西假的不能再假。二者反差之大,以至於她有些不相信,不自覺來回遊移目光,將薛璃和這面具做了好幾次對比。
這殼子確然巧奪天工,纖毫畢現。可……它是個死物,而那張人臉上,卻是真正的七情六慾在流轉。
薛凌如此瞧著讓薛璃有些無所適從,然他自當年事後,第一次沒避忌薛凌目光,二人眼神交錯稍許,俱是不肯想讓,直至弓匕又催促了一聲,堪堪打斷薛凌思緒。她收回視線,起身走到弓匕處依言面對銅鏡坐正。
那種藥水還帶些溫熱,順著狼毫紋理蜿蜒自臉上。薛璃一直靜坐不語,約莫半個鐘後,弓匕退了半步輕聲道:「行了」,又道:「小姐端坐片刻,待凝固後即大功告成。」
薛璃蹭的起身湊到二人跟前,薛凌紋絲未動,那兩張臉又一同出現在鏡中,不同的是,大家又換了個身份,鬧的像個笑話。
她不知薛璃作何想,可這一攤子雜事下來,頓覺江府三年也未必就是那麼自在,不禁又心軟稍許,手指在腰間摸索了良久。
弓匕轉身去了旁邊銅盆處淨手,薛璃輕喊了聲「家姐」,半晌卻是什麼也沒說,只將身子移開了些。薛凌看著鏡子裡只剩自己一張花里胡哨的臉,冷道:「有事回來再說。」
這算是默認了薛璃的稱呼,然後者心事重重,並未聽出來,二人就此無話,直到馬車一路到了宮門口。
尋常官員不得乘車馬轎輦入宮,人皆在此稍作休整,步行前往,依著江玉楓的意思,薛凌先未換外袍,一張人皮面具蓋住臉上溝壑,先作了個小廝模樣跟在薛璃身後。
下車之後,薛璃與數位官員道安問好,說是昨晚吹了涼風,今日嗓子微有沙啞不適,又邀了三五關係好的往茶樓上小坐,再入了個廁往宮裡去時,已是薛凌登場。
進出宮門皆有侍衛查身,然官員入朝,不至於上下其手跟賊一般仔細搜查。但見諸位沒個身帶利器的樣子,陪著笑就讓人過了。
薛凌並不緊張,昂首闊步走的與尋常一般無二。因先前薛璃已與大部分遇到的人打過招呼,這會已不必再多禮節,旁人有個碎嘴閒聊,她不參合就是。偶有人非得扯一把,嗯上一聲也就糊弄過去了。
進了宮門後在偏殿處聚集,又有當值太監前來領路,薛凌牢記著右尾三的位置,與眾人一道踏著白玉梯上殿。她以前無官位在身,寥寥幾次隨薛弋寒回來,雖見過不少皇親國戚,卻從未來過這金鑾殿。
殿門兩側洪鐘聲與旭日並起,文武魚貫入內,掌事太監拖長了嗓子一喊,皆拜倒在地。禮儀是江玉楓教過的,薛凌嫻熟俯身,卻悄悄抬了下頜,遠遠看著龍椅一側有五爪赤金龍在一片玄色中宛如騰空而來。
雖是盡力仰視,目之所及,連魏塱的脖子都沒夠到。皇帝沒坐定,自是沒人喊起身。她垂下眼瞼,老實等魏塱喊平身。自算計霍家開始,所有參與的人和事,死了的,活著的,都在這一片金磚翠玉里匯聚。
而薛凌自今日再不是平城散人,薛璃是文臣,她穿了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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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9章 庭前月
耳旁山呼「萬歲」未散,她雖發出聲音,卻終是張了嘴,以免被誰瞧了去當即治個不敬的罪名。膝蓋嗑在冰涼地面上讓人覺得時間分外的慢,過了不知多久,龍椅之上的人才輕抬了手掌道:「眾卿請。」
又是人聲匯聚齊喊「謝」,薛凌依禮起身,壓住內心衝動,緩緩抬頭。然她本就隔的遠,魏塱的臉隔在旒珠之下,更是只能隱見輪廓,根本瞧不清眉眼。
薛凌眯縫了眼睛,仍瞧之不得,倒是那旒珠用的不知是何處珍奇,每粒尚不足半指大小,或硨磲或青寶各有華光,看的粒粒分明。
這東西,書本上見過。古來朝事為國之重務,臣子戴冠,天子加冕,冕者,前後各十二旒。兩耳處又以玉柱為飾,作塞耳之樣。為的,是讓皇帝對這天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《漢書·東方朔列傳》記載: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。冕而前旒,所以蔽明;黈纊充耳,所以塞聰。明有所不見,聰有所不聞,舉大德,赦小過,無求備於一人之義也。
意思就是人無完人,有些看見了,假裝沒看見,有些東西聽見了,假裝沒聽見,有些過錯,隨他去了便罷了,天子治國尤其如此,故而以珠簾為旒遮住些視線,黃棉塞耳,少聽點閒話。
薛凌不知魏塱看見了哪些,又是裝作沒看見哪些,但她此刻站在那,雖瞧不見臉,卻將殿上人人都看的分明。
她仍不願記起薛弋寒,可這會還是止不住的想,一如對霍准說的那樣。這滿堂衣冠禽獸,有誰手上沒沾著薛弋寒的血?
沈元州還未來,他今日離京,早已穿了將服,身配利刃,只能在殿外聽宣。魏塱坐定後換了輕鬆口吻道:「諸位愛卿可有本奏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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