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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血污滿臉,拓跋銑仍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倔強和不屑,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瞧不起,
「沒了……」,她連笑帶咳,血沫噴到拓跋銑臉上:「我燒光了。」
「石……石亓回去了。」
「你……還不……你……還不滾?」
衣襟被抓起,隨手人也跟著騰空。薛凌不知拓跋銑要將自己帶往哪,她也不怎麼關注,但答案來的很快。
井口石沿硌在脊背處,濕氣從下湧入髮絲間,薛凌半個腦袋已經被按入井裡寸余。好在秋季水位不高,離水面還有一段距離,倒是血滴下去,「滴答」聲帶著回音有些滲人。
「你說,當年我為何要讓魏塱登基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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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5章 袍笏
魏塱……慶幸裡頭又憑白生出些不甘。魏塱那蠢狗還好端端的在龍椅上坐著,她居然要死在這。
血沫開始倒流,吞咽不及便嗆進氣管里。仰面彎著身子,時因胸前肌肉被拉伸,咳嗽都成了一種奢望。這種液體導致的窒息感,很容易讓她想到那年明縣寒水。
不知是井底當真涼意噬骨,還是心理作祟,薛凌只感覺周身開始戰慄。她許久不答,拓跋銑將人又往裡按了些,頭上玉束髮經不住搖晃,先一步跌落進去,水花好似濺到了臉上。她指尖隱約摸著了那個「凌」字,只一瞬,就被拖離位置。
「你說,當年我為何要讓魏塱登基?」
拓跋銑聲音並不氣急敗壞,還如同在鮮卑王都與她議事一般,輕輕柔柔的又問了一次,繼續道:「你答對了,我不殺你。」
求生的本能讓她極想開口,但鼻翼里一直流血,不知道是剛才磕在了哪。來不及發出聲音,嗓子便被一股又一股腥甜堵的嚴實。咽了幾大口後,薛凌徹底放棄掙扎。
可她並沒有被推入井裡,而是被拓跋銑一把拎起,重重摔在地上。
她看不見拓跋銑揮手,卻清晰的聽見馬蹄聲轟隆往南而去。有城內,有城外。現平城已無人,大軍無需擠著進來,直接走城外往寧城方向更近些。
這蠢狗居然還要下寧城。
薛凌凝神聽身邊動靜,確定拓跋銑還沒走,側了個身摸索著靠井沿坐下,吐出嘴裡血塊,道:「石亓已經回去了,沈……沈元州……到了寧城,你白費功夫。」
她不畏死,卻奇怪的往後縮了身子,哆嗦著重複:「你白費功夫。」
人身上的熱氣緩緩湊到臉前,緊著是涼水從頭上澆下。拓跋銑拿粗布將薛凌擦的乾淨,確認她能看的見自己,才蹲下來,笑道:「你說,當年我為何要讓魏塱登基。」
他向身後招了招手,爾朱碩遞過來一柄小刀。拓跋銑接過去了鞘,刀尖壓在薛凌肩膀處,道:「答。」
薛凌喘著粗氣看了兩眼,絕望道:「他許了你西北四城,你們蛇鼠一窩,狼心狗肺,禽獸不如……」
她竭盡全力罵的大聲,想掩飾內心恐懼。但她沒罵完,她一開口,拓跋銑便撤了刀尖隨手丟在地上,落地聲脆。聽見聲音,薛凌便住了口,卻是淚濕了滿臉。
她已經輸了,她屈服於這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恐嚇。她唯恐失去自己的手,卻又被拓跋銑留著命。她明知道拓跋銑根本不想要什麼答案,他只想看她跪地求饒。
拓跋銑拍了拍指尖,像是撣去塵灰。又有人抬了張椅子來,他坐在上頭,瞧又回到二人相見的問題,道:「你來這做什麼。」
威脅還在,可沒一柄刀刃抵在身上,薛凌仍在抗拒那種恥辱的問答,只看向別處,不理問答。把戲玩兩次就無聊了些,拓跋銑再未逼她,自顧道:「來燒平城的糧倉?」
「我倒是奇怪的很,霍雲暘怎麼會將這事兒告訴你,你不應該知道才對啊。」
他的狐疑還真是確實存在,拓跋銑以為薛凌到寧城之後,即使與霍雲暘有過交談,霍雲暘也不可能將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她去。雖然霍家的糧有很多是薛凌在背後看著的,但糧只要一到寧城,就完全是霍雲暘做主。
往平城運送都是霍家親信,沒理由連這都被薛凌滲透。這疑惑尚在其次,更多的是,即使薛凌知道了,殺了霍雲暘之後就該倉皇逃回京中,她孤身站在平城做什麼。
「燒便燒了,燒了走就是。」
「何苦當著我的面燒來著。你們漢人有句話,打人不打臉。你看,你站在這,我豈不是很難辦。」
拓跋銑作恍然大悟狀,又道:「你在這是為了告訴我沈元州到了寧城,還有石亓已經回羯族了?」
「你以為我聽到這倆消息就回打道回府,反正糧也被你燒乾淨了是不是。」
計劃被人看得如此透徹,薛凌突然無比心虛。拓跋銑懶散語氣,讓她覺得這蠢狗似乎依然成足在胸。好像即使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,仍然於事無補,甚至影響不到分毫。
畏懼讓她想虛張聲勢,開口道:「是啊,你不回去嗎,你會用幾張皮子哄騙羯族的蠢狗,當我不會?石亓的印我拓了百八十張皮子,你一走我就著人給石亓送了去。現在估計整個草原都知道你派人羯族部落,你還不回去收拾殘局?」
她盯著拓跋銑,想從此人眼裡抓到一絲慌亂。拓跋銑卻長出一口氣,道:「我要去寧城走一趟。」
「我不殺你」。他笑道,目光對著南方看的老遠,道:「你們漢人就是有意思。可靠近我鮮卑的四座城池,畫地不過千丈。跟原上一般的草皮戈壁,長不出幾口糧,我拿來又有何用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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