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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霍家的鷂子,連日扇翅後,終於飛到了拓跋銑手上,當然並非是霍雲昇馬車上帶著的那幾隻。
霍雲昇死後,幾個鮮卑人問薛凌拿了石亓的正身印,立即返回馬車上蓋了空白皮子,千里遞往霍雲暘。
這個時候,霍家出事的消息還沒往寧城走,無論是魏塱的人還是所謂霍家餘孽,都還是大夢初覺。
霍雲暘收到那幾張空白皮子合一張紙條,說是直接遞給拓跋銑就行。前一封信是霍雲昇親筆,說自己可能會晚到,先行知會一聲拓跋王。第二天再來一包這東西,他自是生不出什麼懷疑來,趕緊招了邊城養著的鷂子,直往鮮卑王都而去。
霍雲暘是唯一與胡人交過手的將軍,當年兜兜轉轉不為人知。可拓跋銑既然打過來了,不見血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就回去。城,還是守了幾座。人,還是殺了幾個。
可此時往鮮卑傳信,他做的習以為常。原霍家與鮮卑的事,於這位霍家小少爺而言,不提也罷。江閎曾與薛凌說「薛弋寒養寇自重」,可知這種勾當本來屢見不鮮。霍雲暘在京中長居,祖上又是幾代文臣,手腕心計,又豈會不明和拓跋銑往來有何利弊。
等這堆東西已經飛往鮮卑王都,霍雲昇臨死往空中的信煙還沒傳出懷遠關。這東西只能知會百里,百里內的人瞧見了,再扔一隻,如此一站一站往下傳。還沒傳出幾站呢,京中霍家出事的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,魏塱的人也是八百里加急往寧城而去。
那煙,就這麼散盡了。
是故石亓的印鑑到了拓跋銑手裡時,霍雲暘還不知霍家究竟出了何事。原霍雲昇離京,是該一日一報平安,京中與寧城都有信。如今他已有兩日未收到,連日來的小心翼翼,讓人感覺極為不安。
居處火勢大盛,但凡有疑的東西,霍雲暘皆燒了個乾淨。
胡天八月即飛雪,薛凌回時,還說是盛夏,掛了幾場秋風,不穿皮襖便不能出門。將軍要在屋裡燃個炭盆倒不是什麼稀奇事,但霍雲暘直到紅日高升還未開門,免不了要被人說道。只是緊張的局勢還沒蔓延過來,不過是底下人暗笑了兩句躲懶,尚沒誰覺得風雨欲來。
鮮卑王都在更北,鷂子落爪時,身上羽毛已有輕微冰霜。與漢人重禮不同,寒風一來,胡人多喜歡帳子裡鋪上極厚的毛皮,席地而坐,笑談之間是不是往嘴裡灌一口熱湯。
信筒一取下來,拓跋銑迫不及待展開,抽出一張靠近火堆仔細識別,確實是石亓的正身印。將剩下的一一攤開了對比,也沒什麼錯誤。
幾張皮子都是初生羔羊扒下來的,油脂刮的乾乾淨淨。當然無法與中原人盛產的練紙一較高下,可其輕薄恍惚能透人影。巴掌大的幾塊小心翼翼卷了,不足一寸粗細,難怪鷂子能抓回來。
一同回來的,還有細細一張紙條,上頭是個胡人姓氏。原防著通信內容被霍雲暘看去,幾個胡人就以姓氏報了順利。拓跋銑瞧見暗語,便知道那頭也是一切妥當,不日即可返回鮮卑。
魏塱的人雖立即捉拿寧城一線的胡人,可那幾個跟著江家且早有準備,又怎會坐以待斃。霍家的事兒處理完了後,弓匕直接將幾個鮮卑人往東送了一程,然後走烏州一線,打算繞回鮮卑。
內接外應,魏塱也壓根沒想到正主早已不在搜捕範圍內,憑他錯殺三千拿了再多人去,也於事無補。
拓跋銑拍著身下厚厚羊毛大笑,而後拿匕首割了一塊羊肉往嘴裡,吞咽殆盡,才對著旁邊人道:「都備好了麼。」
那胡人點頭:「等王令下。」
拓跋銑伸手在火堆里撿了顆將熄未熄的木炭,吹去上頭灰燼,將幾塊皮子燙出些毫無規律的黑斑,又撒手丟回火堆里,對著幾個人道:「拿去,記得不要給那老東西弄出傷口了。」
下人接過去,刀柄往胸口一戳,吆喝著出了帳子。拓跋銑攤開手,指尖已有了水泡的痕跡。
得意處,若有似無的疼痛感只會讓人興奮。好像是恨不能整個人都埋到熊熊炭火里,和架子上肥羊一道兒翻滾著滋滋冒油。那種呼之欲出的欲望叫囂,唯灼熱烈焰,血淚慘叫,才能使之平息。
順,拓跋銑也覺得順,可能這種心態比魏塱還要強烈一些。畢竟鮮卑這塊地,唯他獨尊,不比魏塱身邊一群虎狼環伺。
石亓要往梁為質這種大事兒,霍准自然不可能瞞著拓跋銑。羯人是一門心思要哄著魏塱了,所以鮮卑除了跟霍家打交道,再沒第二條路。他不誇大其詞已是覺得拓跋銑自有分寸,犯不著裝模作樣。
霍准這會該死了吧,拓跋銑搓了搓手上水泡,又想,霍雲昇應該也死了。羯族那東西居然不惜將石亓拿去當質子,都要與鮮卑劃清界限,這是他一開始沒想到的。
質子一說,鮮卑也曾有過。不過就是且戰且敗,永不再犯,口說無憑,我給個兒子你拿去。但這種買賣乾的多了,漢人也發現屁用沒用。誰還差了那一個半個兒子去,要殺要剮悉聽尊便,正好給我個要打的理由。
所以一代代下來,質子也就成了個擺設,徒增羞辱罷了。如今羯皇將兒子送上去,無異於自取其辱。
偏偏石亓確實是羯皇心尖上的小兒子,五部人盡皆知,料來梁人也是知道。大家一起養兒子這種事,能不能保證百年好合的另說。但短時間內,哪怕是裝樣子,梁也得跟羯裝出個你儂我儂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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