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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薛凌一面留神身後,一面飛快的辨別了來人身份,知道是江府的人後方敢回頭去看。這才發現申屠易盯著的並不是自己,而是江府那個暗衛。許是見薛凌回了頭,知道無礙,又拖著刀慢吞吞回屋去了。
薛凌長出一口氣,又瞬間反應過來,申屠易現在跟自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,應是怕來人不善,若有個萬一,好幫自己一把。她對著江府暗衛點了一下頭道:「走吧」,然後跟著出了院門,並沒去多想一下申屠易的好意。
離開薛宅又繞了好幾條街,那暗衛吃喝買茶端是逍遙,手上東西盡數給薛凌拿著。薛凌知是迷人眼,雖有不喜,卻也頂著個笑臉陪著。好些時候才走到一處鋪子,裡頭儘是些外域玩意,好些是胡地來的。
薛凌瞧著也亮了眼,平城離胡地近,一些東西都是相通的。只是並無時間給她細看,暗衛要了個雅間,店掌柜喊小二趕緊將鎮店的寶貝送進去,薛凌便也陪著直直上了樓。
房裡茶氣繚繞,還帶著些牛乳甜香。連布置都與胡地相近,席地鋪了毛氈,置矮桌,上又擺陶罐銅鍋等等。江玉楓坐於主位正執勺分茶,聽到動靜,只隨口說了一句「坐吧」,並未停下手上動作,自然也沒特意抬眼看薛凌。
反倒是他身旁的胡人站起來,抱拳作揖恭恭敬敬的喊「姑娘請」,漢話說的字正腔圓。
薛凌那會的小雀躍瞬間蕩然無存,來回打量了屋裡好幾圈,才邁步走到桌前,將羊皮墊子移了兩尺來遠,方坐下來,看向眾人道:「什麼意思?」
江玉楓將茶水推至她的方向,道:「他們著急,非得見見你,我也攔不住。又不好在江府設宴,便著人過去請你」。說罷他又對著那兩三個胡人點頭示意道:「即使正主來了,各位請,在下只是個添茶的。」
薛凌將手搭在手腕上,問的毫不客氣:「怎麼,他派你們來搶」?禮尚往來,那幾個胡人有意略去薛姓,薛凌便十分識趣的沒提拓跋銑。
只是她將自己的席位拉開,已是明晃晃的瞧不起人,說話又這般惡氣,識趣與不識趣並無多大差別。說到底,雙方皆是明白言多必失而已。
局面到了這個地步,江玉楓仍是不緊不慢的煮茶,一心一意的拿著茶針在那攪和。先前喊薛凌那個胡人應是三人中主事的,舉止也和薛凌印象中的胡人截然不同。
聽得薛凌問,趕緊誠心解釋道:「姑娘誤會,我家主人特意交代不可輕慢姑娘。只是我家主人急於求證姑娘手上之物,是否正是他要尋找的那塊。姑娘不願意在銀錢未到之前易手,也是人之常情。」
「只是,姑娘能不能先行拓印幾張,供我家主人辨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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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8章 余甘
薛凌看著他先冷笑了一聲,不屑的將視線轉向一邊,不做與否,只嗤之以鼻道:「羊奶喝昏頭了吧。」
話音剛落,她猛地記起自己曾寄過一張蓋著舊骨印的白紙。細想了一下,幸而當時印是蓋在紙張正中。雖說紙張裁剪的巧妙一些,就能讓印的位置變成落款處,但偷用別人東西本就冒險,又遑論是用裁剪過的紙張來寫信。
更重要的是,自己當時用的紙,是中原上好的楮練。胡地千金難尋也就罷了,那些蠢狗互通有無也不習慣用這麼貴重的東西,多半是隨手剝下來的什麼皮子。
這麼想著,她才徹底放下心來。帶印空紙這東西可不是件小事,這意味著拿到的人可以在上面隨意書寫內容。這個把戲,薛凌反而相熟。遠在平城時,魯文安手上就常有蓋了官印的空白公文。
問起來,只說是世事多變,萬一遞上去的舊公文趕不上新天兒,同朝為官,可不得幫著遮掩一二。千里來回取信已是不及,那空白公文就派上了用場。找個技藝高超的捉刀手,便能仿得惟妙惟肖。
當時聽得薛凌連連叫好,直夸這些人實在是妙啊。今兒個再記起來,這種顛三倒四,明哲保身的事,薛弋寒又參與了多少?
決然說不得奸佞,水遠山迢,伴君如虎。昨天聽說祖宗得了個靈獸要賀,信到的時候祖宗已經被那蠢貨咬了趴在床上起不來,這馬屁不就拍蹄子上了。有一紙可改的白信,是能省了很多麻煩事。這種不成文的規矩,就算薛弋寒自身不為,總要對旁人默許一二。
功過暫且不論,坐在這裡,薛凌也沒工夫去想這些事。只是有了這些潛移默化,她連腦子都不用過,便知胡人絕不會閒的慌要拿幾張拓印回去鑑賞。拓跋銑竟然是已經急到了這個地步,等不及印回去,只想先搞兩張空白的信來用。
薛凌能聽出那胡人的意思,那胡人也能輕而易舉的聽出薛凌不願,又陪著笑道:「姑娘無需擔憂,我家主人不是空手套白狼。」
他看了一圈周圍,站起來走到薛凌面前,端起先前江玉楓斟好的茶,雙手舉給薛凌道:「中原人有以茶代酒一說,入鄉隨俗,我替主人先敬姑娘一杯,請姑娘行個方便。」
言罷又將茶碗往薛凌臉跟前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道:「薛姑娘不必著急,王上知姑娘心思縝密。今日只需姑娘將印借我一觀,來日霍雲昇離京,再行落拓如何。」
薛凌伸手將碗撥向一邊,挪著身子又往後退了一些,半天才憋出兩字:「好啊……」說完將兩枚印都掏了出來一併丟給幾人,又對著江玉楓道:「給我換一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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