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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江玉楓自是對薛凌那會的慌亂了如指掌,也知薛凌傲慢口氣不過是在遮掩內心不情願。但他並不知薛凌是擔憂謊言被拆穿,他只是以為,薛凌非大奸之人,做了這等惡事,即便當初是為了逃命不得已而為之,仍免不了午夜夢回之時,要因驚懼而汗流浹背。
如他,如他當年心懷鬼胎去看薛府的小丫鬟。
可惜的是,這種事做多了,也就無所謂了。
不過正因為經歷過,他便認為自己或多或少理解薛凌身上的恐慌,這也正是昨晚江閎聽著薛凌語調生硬卻並未起疑的緣由。不過就是一個自以為是英雄少年被生活所迫作了雞鳴狗盜之事,恥於和旁人說起,表現怪異些也實屬情理之中。
他們不拆穿,是大發慈悲的憐憫。
憐憫當然不是壞事,有了這點憐憫,江閎父子便不曾研討過,有沒可能薛凌根本就是在撒謊。他二人心照不宣,當年江府為了保命,什麼事都做的出來,燒個村子又算得什麼?
壞事是,這根本就不是憐憫,他們從未憐憫過薛凌,他們只是在為過去的自己開脫。他們覺得薛凌做這些事情理所當然,接受的順利成章,僅僅是希望薛凌早點收起那副良心刺痛的樣子。
免得,照出他們他們空無一物的胸膛。
反正薛凌當年確實被霍家追到了明縣處,確實有個村子被燃了個精光。那李阿牛能站到那個位置上的原因,也只能是確實。
這個人,在玉璃大喜之日也是到過府上的。如今他既是京中紅人,江府的帖子自然不會少了他一份,且江府當時還沒與薛凌對質,本有心藉此機會探探此人和薛凌的淵源。
然李阿牛雖今非昔比,但終不過才數月光景,還遠沒到混跡官場如魚得水的地步。他自從宋滄處知道了薛凌的真實身份,這事兒便像根刺般扎在心裡,他想要親自與薛凌問個明白,卻又從未試圖找尋過薛凌的下落。
哪怕蘇凔還未入獄時,李阿牛亦下意識迴避了這個問題。而宋滄本是酒後失言,酒醒了後怕不已,巴不得李阿牛不再提起,又怎會主動再說起此事。
榮華富貴過眼,皇恩官運加身,權力與金錢帶來的快感,人一旦沾手,就捨不得丟,更遑論李阿牛是個黎庶乍起。他既惦記著薛凌,又唯恐自己去找薛凌鬧出什麼動靜,將來宋薛二人的身份敗露,牽連到自己,擁有的一切,轉頭就要煙消雲散。
甚至於,他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宋滄。倒也沒刻意躲著,只是以繁忙為由,再不如以前親熱,且多有在人前高談和宋滄認識的經過。
二人非親非故,純屬緣分,相識於書院,今又同朝為官。
如薛凌在江玉楓面前說起李阿牛時有所不自在,李阿牛本也不擅長在眾人面前引頸闊論,他別有用心,詩書也讀的少,說起那些往事時就更添滑稽。
只是眾人也作了「江玉楓」,只當李阿牛把結識宋滄的經過掛在嘴邊,是想沾當朝狀元爺的光,將從天而降的富貴再抓牢些。誰也沒懷疑,這人講的如此親熱,是唯恐別人誤會他和宋滄知根知底。
假如一朝宋滄東窗事發,他只是個不知情的,不知者不罪啊。
宋滄下獄之後,他惶惶之情更甚,哪敢在江府問起什麼齊三小姐,不等江閎去答話,李阿牛飲了幾杯酒早早便退了去。
若是多說兩句,沒準當晚江府密室,江閎要多添一把椅子。所以如今他頗為懊惱,早知李阿牛與薛凌是這麼回事,當晚怎麼也得把此人留下。
江閎二人不曾糾結於薛凌是否撒謊,卻是討論了好一陣要不要用李阿牛這個人。江玉楓並不贊同,他覺得李阿牛現在炙手可熱,霍家與皇帝雙方都在籠絡,至少表面上是。
而據近幾日的觀察,此人頗有小人得志之態,所思所為粗鄙,不堪大用。別的不提,這種人目光短淺,若江府勝券在握也就罷了。偏此時無論是選皇帝還是選霍家,單看眼前利益,皆勝過江府百倍,李阿牛又怎麼可能為江府辦事。
就算將薛凌殺了他全家的事說出來,這種愚夫絕不會有隻尋罪魁禍首的理智與胸襟。要暫時騙他說是霍家與皇帝乾的,成功概率也不大。如今魏塱是李阿牛的奪予主宰,瞧他也不是個有勇氣衝冠一怒的人,再者這樣就失去了薛凌的把柄,一件事反覆改口,真的也成了假的。
江玉楓所慮甚多,對著自己父親也不作隱瞞,擔憂與疑惑之處都問的詳細。江閎只聽著,一直未答,待到江玉楓完全住了口,才道:
「要他來江府做什麼,用他拘著薛凌在江府就行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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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4章 余甘
江玉楓垂頭沉默了片刻,近乎狡辯般多勸了一句:「此人非材,怕是挑不起這麼大的擔子。」
「與他何干,這擔子自有薛凌來挑。此事無需再議,你去備著瑞王那頭的事吧,務必辦的妥帖些」。江閎本是答的不遲疑,說完停了稍許,卻又教誨道:「也並非全然如此,他才來京中幾月,比起世家子弟,少些風度也是正常。切不可以其一時之困,定終身之福。」
「江府暫時不宜在明面上與此人走的太近,你且著人好生待著。若他有什麼不周之處,誠心幫扶一二亦可。挑不挑得起,日後再說,還是薛凌要緊。」
江玉楓喊了告退,頭仍未抬起來,就這般盯著地面轉身走出門又走了好長一段距離,才揚了視線去瞧四周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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