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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非要說是拓跋銑做的,確然合乎其理,但石恆將事兒說的天花亂墜,反讓沈元州有點覺得其誇大其詞。是不是羯人想趁著跟梁如膠似漆的功夫,賊喊做賊,逼得兩族打起來,借梁援手,制服鮮卑,永除後患?
這法子似乎太過鋌而走險,但近些年鮮卑聲勢咄咄,沒準是那倆父子已經無路可退也未知。魏塱的信還沒到,沈元州也喊了「送出去」。送出去,鮮卑與羯人的這場仗應該比梁國預計的要早些。牽一髮而動全身,京中死局說不準有另一個解法。
送出去,送出去,拓跋銑也高喊「送出去」,當初遣往羯的,大多是他貼身臣子,一朝割捨了,還是虧得慌。趁著心疼的功夫,給霍家的信一蹴而就,隨著鷹翼直上九霄。
他知道想要的那枚骨印一定會到手,卻也深知不會那麼快。當天江府的信差走後,拓跋銑對信上所書內容多有懊惱。念及與薛凌那幾日相處,他猜即使薛凌對骨印之事一無所知,拿到信後也能弄明白那骨印究竟是誰的。
與其遮遮掩掩,還不如大大方方點名道姓的要。但信已經寄走了,多想無益。即使自個兒已經遞信騙霍雲昇離京,但拓跋銑明白,薛凌絕不會單憑一封信就將骨印送回來,還得加把火才行。
強逼霍准,決然不太現實,真逼急了,反倒要讓那老東西起疑。唯有把假的做成真的,舉世皆被騙過去。
何況,本也沒什麼假的,鮮卑本就要吞掉羯族。這種醜事,先炮製出個藉口來,博點人心十分有必要。畢竟原上其他三部只是歸順鮮卑,並未收服於鮮卑。
信送出去,送到霍雲暘手上,羯人屠我鮮卑王族,荒原焚屍宣戰。沈元州已在囤兵點馬,霍相若不顧忌唇齒之意,蕭牆之禍近在咫尺。
渭河奔流不息,白雲卷舒聚散,有八九稚齡的童子扶著老嫗,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,跺著腳也大喊一聲:「送出去」。喊完從腰上解下一個荷包,拿在手心捏了好一會才解開來,盡數倒在手心裡,也不過五枚銅板。
她數了三枚連帶著一封信遞給攤前的年輕人,再不似剛才斬釘截鐵,而是有些侷促道:「請先生將這封信帶往京中,上有住址姓名」。說完停頓片刻又往信封上加了一枚錢,道:「我與爹都未上過多少學,信是請村里先生寫的,爹不一定看的懂,請先生再幫我說句話。」
「就說……我與祖母等他早些回家。」
那年輕人當是尋常生意,笑眯眯接了過來,答著一定辦到,待到祖孫二人走遠,一看信封上的所謂地址,「散作青煙即可」被各種字體重複了三五遍,確然很像詳細的記載著京中某處。
他一聲嘆氣,將信丟進身後一隻簍子裡。近兩年,總有這樣的信經手。西北之劫,轉眼三年半了。當初流民四散,時過境遷之後,有人回到了原地,有人再也不見。
細瞧過去,那簍子裡的信,已積了厚厚一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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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2章 余甘
江玉楓捏著信出了門後,就再沒人來打擾薛凌。安置她的地方,似乎是江府里頗為僻靜的地方,除卻窗門外偶有鳥鳴,其餘時間靜的能讓人聽見桌上壺裡茶葉舒展的聲音。
昨夜的忐忑與晨間驚喜隨著時間慢慢褪去,薛凌靠在椅子上,一面讓心情歸於平靜,一面閉目養神。消磨了好些時辰,碟子裡吃剩下的東西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熱氣,江府仍是連個添水的都沒來,更別說收拾一下那堆殘羹剩飯,也不知江玉楓是怎麼交代的照顧這位表親。
倒不是薛凌在意這些虛禮,只是那會江府分外周到,前後一對比,難免讓人覺得,江閎父子過河拆橋,解決了骨印的事,就翻臉不是人。
好在她只是略嫌這些人狗的很,卻並沒想著要為這個念頭去找誰說道。搭了一把手腕,覺著精神頭好了一些,她便起了身想自個在江府走走,悶在屋子裡,圖生心魔爾。
換了往日,原該是早已出了江府的院牆,今日也並非賴著江府不放,只是去魏玹那,還得江府帶個路。雖多有不情願,但宋滄命懸一線,薛凌自然不會在某些事沒辦成之前跟江閎對著幹。
今日京中天氣倒好,應了個秋高氣爽,難得和平城的空氣有些接近。江府到底是業經幾代,說是薛凌落腳處僻靜,門外花樹石水卻是精心打理過的,人巧猶奪天工。縱薛凌對這種靡靡精緻不屑一顧,仍承認確然是美。
和平城截然不同,仍然是美。
她從來無謹小慎微之習,二來,念及自己反正是閒著,不如去找薛璃,一併將事了了,省了多往江府跑一趟。反正江玉楓也是提過,是可以去瞧瞧的薛璃的。
出了院門,又隨意走了幾段迴廊,便有江府的下人擦肩。有瞧她面生的,雖眼光狐疑,卻也沒上來問。薛凌記得薛璃居住的院子叫「他山居」,抓著個丫鬟不甚客氣,只道:「府上二少爺的他山居怎麼走?」
那丫鬟手裡還端著個托盤,被薛凌拉扯著一個不穩,不知是什麼湯汁略灑了些出來,瞬間帶了不喜。上下打量了兩眼薛凌,似要開口責罵,卻又記起什麼似的,驚訝道:「你是表小姐。」
不等薛凌作答,便老老實實指了路,後恭敬著低頭讓薛凌先走。這態度著實太過良好,以至於讓薛凌覺得先前是否誤會了江玉楓為人。她依著丫鬟所指,拐了七八個彎摸到他山居院門口,還沒叫門,便聽得裡頭鶯鶯燕燕笑作一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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