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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如此,薛凌自覺不好一上來就不講理,然她實在是沒什麼耐心,敲了三五次不見動靜,腦子裡才想著不若就在院子裡站著等等,身子卻老實的很,伸手去推了一下門扉。就輕輕觸碰了一下,裡頭清香味撲面而來。
開的如此順,反倒嚇了她一跳,下意識腹誹了一句「這門軸定是桐油塗多了,這般不禁推。」
也不知陶弘之是去了哪,屋裡桌上殘茶未收,一碟子點心才吃了半塊,剩下半塊擱在桌上,碟子裡還有四五塊疊成一摞。杯子裡茶水雖不熱,卻是明顯還有餘溫,顯是人剛離開不久。
薛凌猶豫了一下,便邁了腳。只說按著物件推算,陶弘之應是剛出去不久,門未落鎖,必然是沒走遠的,許是鋪子開門,有什麼急著需要支應的去忙了,多不過片刻就要回來。
她確實乏的很,進了屋還能扯把椅子緩緩腿上疲憊。陶弘之屋裡倒是靜的很,明明院子再出幾扇門就是是鬧市,偏坐屋子裡就什麼也聽不見。人常說靜的可怕,但薛凌經歷了江府笙歌鼎沸,又一大早的血肉橫飛,反倒覺得這靜是難得的安寧。
她許久沒吃東西,平靜下來,對上桌上點心,多看了幾眼,就塞了兩塊在嘴裡鼓囊囊快速嚼了往下吞。吃都吃了,一不做二不休,撿了個杯子,將壺裡剩餘的茶水也飲了個底朝天。
人餓了,草根都吃乾淨。
果然是人餓了什麼都好吃,她吃的太急,一手拿著杯子還未放下,另一隻手拍著胸口順氣,晃眼間,陶弘之不知啥時候已經站在門口多久了。
薛凌由來不拘小節,常人面前卻是多有注意舉止。如此狼吞虎咽,縱是一肚子心酸火氣,仍生了稍許尷尬。只賠了笑將那隻杯子晃了晃道:「什麼東西,怪好喝的。」
念著嘴上點心碎末不少,她又抿了一下嘴唇。陶弘之笑了一下,卻是略低了眼瞼,沒正眼看薛凌,似乎不太情願的吐出兩個字。
「余甘。」
薛凌一愣,呆滯了一下才反應過來,僵硬著將那杯子扔出老遠,努力學著上次的語調,自欺欺人道:
「什麼玩意兒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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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9章 余甘
陶弘之不動聲色的將手裡東西藏回袖子,走到屋裡,一邊彎腰去拾地上杯子,一邊漫不經心道:「我猜也是薛小姐,不請自來,不問自取」。他直起身舉了一下杯子,笑著沖薛凌挑了一下眉:「不問自飲。」
語氣雖頗有幾分正經,倒也不難聽出是揶揄。加之他不矜不伐的站在那,一身溫文君子相,給了薛凌難得的幾分安慰感。
她將視線從那個杯子移開,一轉身,大大方方坐回椅子裡,笑著道:「我扣了好久的門,也不見你來迎。想起這一屋子機關算盡,唯恐兄台一個不甚,自食其果。特地舍了大義不顧,當個入室狂徒來瞧瞧情況。」
說著又推了一推桌上點心碟,驕矜著強詞奪理道:「上次歹人作祟,茶……」。她話間微頓,又快速接上道:「里有毒,一併替你嘗嘗。」
陶弘之忍俊不禁,討了個饒,捏著杯子一合手,躬身道:「以前不知薛小姐如此伶牙俐齒」,說罷將拂了一把袖沿,將杯子小心擱回桌上,又道:「稍候些,我去去就來」。說完邁步去了裡屋。
待腳步聲徹底消失,薛凌方長出了一口氣。往椅背上重重一靠,臉上再不見一星點玲瓏笑顏。
上次來並沒仔細打量,這會左右無聊,晃眼看過去,陶弘之屋裡,除了這一方茶桌配具,就只剩數尺來寬的啞木雕花床一張。因視線無甚遮擋,上頭東西也一目了然。被褥未收,堆疊隨意卻並不凌亂,舊書未掩,但字跡甚小看不清內容。
聖賢說非禮勿視,薛凌雖是極不合體統的闖進來,卻斷無窺私之好。只是稍微講究些的家戶,寢居和待客之處斷不可能合為一室。這陶弘之又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赤腳漢,把一張好好的床擺這屋裡,怎麼看怎麼不合時宜。
且那床未著絲毫裝飾,一截黑不溜秋啞木。雕花處卻是紛繁錯雜,能讓人生生瞧出個萬紫千紅來。(沒錯~就是五彩斑斕的黑,噢耶)
平城用具糙的很,以前薛凌自是不知道睡覺的木頭還能玩出這麼多花樣,在京中呆了這些日子,便知那些小姐的繡床,貼金鑲銀嵌螺貝,無所不用其極。這陶弘之雖不是個小姐,可那雕花嬌的很,著實該糊點什麼上去才正常。
裡頭有什麼古怪,若是沒見過,當真就百思不得其解了。巧在薛凌上回來,見過這茶台子怎麼升起來的。故而,也不算太迷惑。她記得是陶弘之隨手按了一把哪,才有她一碗茶喝。
所以,那床上雕花處,估摸著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。就不知道陶弘之一介小掌柜,上哪找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玩意。不過,她倒是很需要這些不好的玩意兒。
薛凌多盯了兩眼,但黑色本就不明顯,也到底有段距離,和那書本上的字一樣,那雕花輪廓也瞧不出個所以然。她倒是有心去上手摸摸看,又自覺太過逾矩,終是按捺下來。
人生在世,吃喝二字。想是剛往胃裡填了些東西,心情也跟著愉悅了些。更多的是,她記起上次陶弘之按機關的時候並未避諱自己,難免有些開懷。這感覺來的確然十分可笑,只是這幾天的人和事那麼多,苦痛太甚。這一點點歡欣,像垂死的一劑猛藥,讓人瞬間生機勃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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