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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可惜這美味沒能咀嚼太久,她一抬頭,赫然是申屠易站在原打起來的房門口,右胳膊估摸著也沒處理過,還是猙獰一片,看見薛凌,卻是一句話都沒問,只是眼神空洞的盯著她。
薛凌嗓子又被芒刺塞滿,戳的鮮血淋漓。她對上視線,停了片刻,轉身出了院門。她不想多看申屠易,她怕從這個人身上看到昨晚在江府的自己。申屠易知道的是真相,又非真相,那她從江閎等人處知道的,就是真相嗎。
世上,有真相嗎?真相是什麼,重要嗎?
薛凌順著巷子往外急走,儘可能的去回想和花兒的對話,想把這點小事再塞回嘴裡,榨乾最後一絲甜味。這狗日的人生里,總該能遇到個人笑的真心示意點吧。她要從這個人身上偷一丁點歡喜來,一丁點就夠了。
可她再未雀躍起來,她還是酸了鼻腔,她覺的花兒遲早也會知道那些鬼話連篇。三代郎中……種些破爛……她又想起告知申屠易時,故意隱瞞或誤導的話語,就越發的絕望。聞說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,而今這個世道……
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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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8章 余甘
出了巷子,行街已是人聲喧嚷。她剛才梳洗了一番,雖發間水汽未乾,但夏日露重,來往百姓也多有拍了水珠在臉上發間求個涼氣,說太過出閣自是嚴重了些。只她身上瞧著錦衣富貴,遠非尋常苦力可比。如此配著頭上凌亂,難免有些怪異,仍是偶有人側目交頭接耳,私語一兩聲。
薛凌不是含焉,對著這些庸庸碌碌,半點上不了心。這會青天白日,也不懼被誰瞧了去。真兒個被認出是齊家的三小姐,丟人的也是江府,反正以前也沒什麼好名聲。她想著昨晚所謂婚事……難得記起在齊府里的光景。
仔細想想,當初還是希望能幫齊府找回點面子,才急沖衝殺到了江府,如今又得到了什麼呢?似乎是連薛璃的臉都沒看清。一想到薛璃,又覺得總還是要找個地方,把薛璃安頓好了才能對江家放手。
能找到這麼個地方的話,薛宅還有個半死不活的,不知道能不能徹底死了去。她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敲醒了含焉哄兩句,反而把裝出來的溫柔細緻都給了花兒。
她不擅長粉飾太平,含焉已經是個倒霉鬼,再說些平安喜樂,薛凌覺得不像是安慰,反而像是諷刺。就如同,現在來個人跟她說放下這些事,找個山明水秀的地兒,隱姓埋名當條狗好的很,她怕是要將那人舌頭削下來。所以,她不敢跟含焉說。
含焉是她自己,申屠易也是,花兒也是。她想要的,喜怒哀樂,在有意無意中,都給了別人。然而,她不想要的,貪嗔痴疑,背負的越來越多。
昨晚從江府出來,天地雖大,卻無處可去。而現在要去哪,薛凌倒是瞭然於心。申屠易這亂子一出,不說嚇的魂不附體,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,以後長劍不能離身。這個想法之迫切,急的她都懶得去逼問申屠易將輕鴻藏哪了。
不見了也好,那幾柄軟劍也是。被狗碰過的東西,用著也不暢快。連平意她都不想要了,是用的格外順心,可蘇家的東西,靜下來的時候,開始有點膈應了。
她倒是聽過所謂神兵認主的段子,幼年也曾執著於對手上東西挑肥揀瘦。魯文安自是編著花樣的哄著她選,薛弋寒未阻攔,卻時有提點,最好的兵刃,是自己的手。
這話不難理解,管他斧鉞鉤戟,都是工具,終歸要靠一雙手去用。鋒刃當然是要遠比鏽鐵更合人心意,可惜天下從來不缺利器,多精妙的工藝,只要銀子到位,舉國上下的工匠能給你造出一籮筐來。
天下從來不缺利器,又怎麼會缺個將軍,缺個狀元。真兒個缺了,多半是那雙手缺了指頭,不好使了。
既然是要趕著去找這些玩意兒,京中不作它想,唯有陶記。她走的快,過了主街,轉眼就到了門口。不想賣這些玩意的鋪子,不比日常茶飯營生,需要趕個早集。這都天光了,打烊的牌子還在門上掛著隨風晃蕩。
薛凌瞧了瞧四周行人,自覺對著大門踹一腳,少不得有好事的要報官。她從李阿牛處聽過,巡街的卒子最喜歡抓這種當街打砸的獨身肥羊。
沒有前呼後擁,必然不是王孫公子家出來的。但能有這般橫行,又少不得家裡有幾個臭錢。管他誰對誰錯,先鎖了把刀架脖子上喊走。不等到拖到處事的地兒,掏出來的銀子,能抵好幾個月俸祿。
更有甚者,與城中的潑皮勾結,逮著像模樣的,最好一瞧就是外地那種,三倆個結隊的也不妨事。潑皮瞅准了碰上去,故意挑起紛爭,再往地上一趟,那卒子便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過來。事成之後,潑皮或得倆銅錢聽響,或一文也沒有。關鍵在於潑皮常日裡裝瘋賣傻,卒子就跟著裝聾作啞。
也算……也算是個底層活計吧。
想想李阿牛不過才在御林衛吃了半年的食,說起這些事來倒是一個眉飛色舞。薛凌當時聽了個樂,現記起來,也似乎無動於衷,仿佛天地間從來就是這狗屎樣子。
繞了到後院處,牆翻的輕車熟路。她記得陶弘之食宿都在此處,並不似有的店家,鋪面只作生意。腳踩到院裡青石,仍是沒聽見動靜。那次偷摸過來的暗器還記憶頗深,故而她走的緩慢,平意也滑了些出來。
然一直走到陶弘之寢房門口,還是沒個反應。薛凌甩了甩手,正正經經去扣門。要說這京中,還真是就陶弘之一人跟她無冤無仇,上次說是有點不愉快吧,後事總也妥當,加之那顆藥丸子是白拿的,權當兩人之間的債清的乾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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