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7頁

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人為財死,也算死得其所。她看著申屠易道:「什麼叫無辜,你拿了蘇家錢財,替蘇家消災不是天經地義。」

    申屠易臉色漲紅,罵的正在興頭上,像極了迴光返照,見薛凌問的面不改色,就越激動:「蘇家哪來的災,蘇家的災全是宋家那個餘孽而起。三年前他就該死,是你,你也該死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爹禍亂西北,人人得而誅之,他畏罪自盡……」

    平意又往下壓了一分,申屠易卻只是悶哼一聲,仍未住口:「他畏罪自盡還要拖著別人下地獄,薛家的雜種也是,只顧自己偷生。該不是你老娘偷人,和胡狗配的種吧,怪不得你要去胡地,是去尋你親爹?」

    他一咬牙,徑直將右臂往上舉,這條胳膊,他不要了。薛凌卻收的飛快,沒給他這個機會,轉眼將平意擱到申屠易脖子上。他抬了一下頭,似乎是自行了斷。這次薛凌沒收,任憑他撞在劍口。

    可惜傷不盈寸,申屠易頭又重重跌回地上,終於住了口,只余沉悶呼氣聲。

    薛凌看了一眼窗外天光,竟然是過了這麼久。她本是想著不管申屠易因何而來,都不會善罷甘休。可這一番怒罵,反讓她心酸。當晚在江府,她也曾這樣,束手無策。

    前事不可改,後事不可知。

    她將平意抬的高了些,道:「我說過的,我並不想遂了蘇姈如的意,所以也沒打算要取你性命。」

    「可我……又想自己遂意些,那留下一條胳膊就極好了,我遂意的同時還能讓蘇家不遂意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們這些人,總是有意思的很,那會才說人人都死得,現又為著幾個死人跟我過不去。」

    「這也不要緊,反正多的是人跟我過不去。我只當是蘇姈如誆你來的,原來不是,我不想要你的胳膊啦」。薛凌伸手去揩了一下申屠易的傷口,語氣活潑而嬌憨。

    「你猜我為什麼不想要?」

    「估計你也猜不著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怕你拿不動刀,其他死法,不如抹脖子來的痛快。」

    「當年之事,實在抱歉的很,可我也找不出其他辦法。」

    「如今這事兒,卻是不能算到我頭上。」

    她理了理額前碎發,將身子往前傾了傾,看著申屠易還是一副目眥欲裂的樣子,惡作劇去拍了拍他的臉,道:「就當是我指使了宋滄去翻案吧。」

    「可去年我要前往平城,是你申屠易指使我回京的啊。」

    ------------

    第336章 昭昭

    申屠易先是錯愕一愣,繼而悲憤迅速在眼眶裡蔓延開來,瞳孔焦距先猛地脹大,又緩緩回歸為一片空白。他本來哽著脖子,幾番衝動想再撞上去,聽完薛凌這句話,卻是全身軟如爛泥,失了全部力氣,徹底癱在地上。

    房樑上那隻蛾子,已經被蛛絲捆成顆球,晃晃悠悠的掛在網上。估摸著是蜘蛛不餓,又回到了網中心,一動不動。換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來,定然會當蜘蛛是個死的,那球是個活物。

    哪有死物動彈不休,活著的,卻像個木頭呢。

    薛凌緩緩回正身子,從這種惡毒里得到了少許心滿意足。念及當時那些人曾說平城不太平,好心勸自己回京,她恐申屠易會錯了意,便拿著平意在申屠易脖子上輕敲了幾下,木然道:

    「我原是要回平城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你們說它不太平。」

    「本也不妨事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又不怕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再沒見過比那裡更太平的地方了」。她努力壓抑著腹腔里辛澀,還是無法制止這些看不見的小東西竄至舌尖,將語末餘音塗上輕微哭腔。

    申屠易自是沒能聽出薛凌話里心酸,他本用不上薛凌解釋。他記得,記得那一桌想想就三尺垂涎的羊架子。是剛開冬的膘羊,筷子頭一紮進去,油就滋滋往外冒。半月前也是吃過一隻羊的,那算什麼羊呢。

    夏季畜生毛長肉瘦,嚼一口,牙縫塞的跟颳了草皮似的。京中煮法又扭捏,都是給嬌嬌小姐捂著帕子吃的。沒跑冬之前,他花了大功夫想讓自己看起來像那些人上人,跑了幾圈,居然覺得,老老實實當個人下人,不去為難一身粗皮糙肉,反踏馬的落個自在。

    他也記得薛凌,是個雲錦霞綺的小少爺,提著柄玉鞘銀身的長劍,掛著的穗子一瞧上去便知道兩塊玉價值不菲。在外做營生勾當的,慣來注意這些身外之物,倒不是說生了歹念,而是南北來往,少不了要幫人在繁華處淘些好東西。淺水處還能趴著個老值錢的王八,何況西北那麼大,有的是銀子要買風求雅。

    那店子裡本沒幾個吃飯的,故而薛凌一進屋,他看過去,便多瞧了兩眼。後共了桌,雖沒格外上心,到底有些感慨。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見識人間疾苦,大冬天的孤身往寧城竄,還一身的花枝招展。

    這形容多是冤了薛凌,她慣來喜歡象牙白,做了女兒家,也喜素色,斷不是申屠易腹誹的花枝招展,只是那身裝扮極不合地時天宜,申屠易又未說與人知,隨意拈了個詞在心頭過了一遭罷了。

    後見薛凌舉止頗有市井氣,倒是生出些好感。又聽得她一口咬死為了丟失的東西要天涯海角不罷休,聯想自己那樁心結,喜愛之情又多了些。若不是薛凌提起了薛弋寒,沒準那場把酒言歡不至於散的太早。

    他記得自己說過什麼,也記得那幫兄弟隨口扯了些胡話。反倒是薛凌的臉,他記得不怎麼真切。終究是一面之緣,再見薛凌時,又真真正正能稱得上花枝招展了,他便怎麼也無法將齊三小姐和當日的寧城小公子重疊起來,又遑論……是薛弋寒的兒子。

    

     | |
關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