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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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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325章 昭昭

    這些零零碎碎聚在一起,當日的那點惻隱,就來的滑稽不堪。申屠易看著眼前薛凌,不再覺得那晚動容是一種善心,反惱恨自己是不是因為薛凌女兒身,失了神智。

    於是,他將「兒子」兩字念得纏綿悱惻,淒切婉轉。

    薛弋寒的兒子,就死不得嗎?

    他握著刀柄,看見薛凌右手還捏著平意不放。咬牙切齒里有一絲希冀巴不得薛凌動手反抗,那他就有足夠的狠心將這人斬於刀下。就算還是做不到,起碼能砍下一隻胳膊來。

    哪裡是這樣呢,哪裡就成了這樣?

    半月之前,他還在薛宅里混吃等死壓榨花兒過日子。薛凌的房間朝陽,整日有六七個時辰的光照。吃飽喝足了,往地上一躺,只覺得梁國的太陽好幾年都沒這麼愜意過了。

    劫囚的真兇找到了,薛弋寒的兒子也找到了。肩上擔子一丟下來,剩下餘生好像都能過成坐吃等死。縱是薛凌歸期不定,可他已經等了三年,耐心好的很。瞧著屋裡物件一應仍在,就知道薛凌遲早會回來,他不急。

    連和薛凌要你死我活殺人償命這種事都想的愉悅,將來誰死誰活先由它去。得了一寸,就先緊著手上這一寸歡喜。

    這種歡喜在蘇家的人出現後戛然而止,申屠易仍未得知當年之事的真相。對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,便近乎偏執的認為:是薛凌,該是薛凌,定然是薛凌安排了宋滄暗中去查當年薛宋之事。

    可惜申屠易並不關心薛宋之事究竟是個什麼事,他唯一關心的是,身邊人又沒了個乾淨。他因薛凌離京,又因薛凌回京。他知道當年因薛凌差點沒命,卻不知道這次若不是因為薛凌……蘇姈如怎麼會在這個形式之下花心思救他。

    或許,他都沒想過,來拿薛凌,真的就是為了還公道於眾嗎?

    前後半月,頭上青天未改,屋內白日依舊啊!

    薛凌沒答話,她沒能遂了申屠易願,雖還捏著平意,實則劍已然要脫手了,何來反抗一說。她被申屠易這一問,激的悽愴而茫然。似乎事事都是錯處,樁樁件件都是悔不當初。

    遠的不提,剛剛就不應該有絲毫遲疑,她根本不該有片刻停留,她根本就不應該被困在這。申屠易來拿的是她,她走了,這一院人根本就不會怎樣。薛凌腦子稍停,又兀自改了用詞。

    這一院子未必就會怎樣。

    她並沒在和誰解釋自己一走了之的行為,甚至這件事都沒發生。然即使是內心默念,她都忍不住絞盡腦汁的遣詞造句,恐生篤定之嫌。應該用猜測的語氣,猜測之事,錯漏恒生,也怨不得誰。

    所以,假如申屠易手下無情,不怪她,只是她猜錯了,她下次一定要走。

    可這次為什麼沒走?

    是她午夜夢回,還能聽見珍珠兒慘叫。就是,那個被拓跋銑剝了肋骨的漢妓。

    除了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,申屠易站的頗遠,長刀只有刀尖部分橫於薛凌頸部。這樣既能制住薛凌,又將自身剝離在平意的攻勢範圍外。而薛凌身後是床榻,再靈巧的功夫,也不能保證瞬間遠退。所以,其實二人皆是心知肚明,薛凌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。

    所以,那句問話,不過畫蛇添足。有誰死不得呢?

    「死不得,她死不得!」

    含焉竟然猛地坐起,推了申屠易刀背一把。只她氣若遊絲,坐起已屬不易,這一推自是徒勞無功。反讓申屠易有所緊張,略加了力道,薛凌脖子上已有紅線一絲。

    申屠易一把拉過薛凌,推著她要走,不欲與含焉過多糾纏。薛宋兩家的事怎麼查他管不著,緊要的是先把人交出去,把蘇家撇清。

    他念著好歹蘇家有點知遇之恩,蘇姈如又是自己救命恩人。更多的,還有一點不服。薛凌二字,仿佛不在是個人名,而是一種天命。一遇上薛凌,他就在不停的失去。這一次,他非要將蘇遠蘅搶出來。

    身後是含焉重重墜地,申屠易腳步一個不穩,才發現衣襟已經被扯住,他回身就要舉刀,卻又唯恐薛凌趁機逃脫。仍是打算抬腳,卻又怕一腳下去,含焉就真的再也無力回天。

    片刻遲疑,給了含焉再喊一聲的時間。

    「她死不得。」

    她拖著申屠易衣角,明明是伏在地上,語氣卻恍若高高在上,不容置疑。她從來沒這麼聲色俱厲的說過話,她這一生都是和順謙柔,逆來順受。連在胡人身下噁心疼痛到了極致,都是一句欲拒還迎的「大人,你輕些。」

    她想自己反正活不長了,省著力氣也沒什麼用,不如盡數浪費在這最後光陰。

    她根本不知道薛凌是誰,她喊了這一個早晨的「薛姑娘」,在申屠易未成點破薛凌身份之前,不過是夢幻泡影。

    她被薛凌拉上馬背的剎那過後,那一路,含焉的注意力都在薛凌身上。怎會沒聽清薛凌與石亓等人分別時說的那句「我姓薛,三年前,你與拓跋銑兵臨平城,我就在城內」。只當是情急,由不得人細想。

    薛凌一走,她就孤身一人上路。惶恐無助處仔細咀嚼,總能摸出點門道來。再不會有誰比一個平城人對三年前那樁戰事印象更深刻了。

    拓跋銑圍城數日不攻,戰事既沒起,薛弋寒就不能下令其他城調兵。然平城臨敵,自是多有籌謀。城內囤兵,老百姓本就是長居城廓周遭,以城內作散集商貿之地,日升而聚,日落而散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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