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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但慕厭幾句話讓她稍有釋懷,一開始聽江閎提起兵符的事,還以為是這群人打著讓她去找兵符準備起戰的主意。聽慕厭這口氣,應是根本就沒想過去找什麼兵符。當時是想讓她去籠絡些所謂故人,確保魏玹登基後,西北不出事就已足夠。
怪不得,魏玹要派個人過來跟她敘什麼君臣情分。
確實有幾分可能性,霍家一死,將京中御林兵權就會拿到手。找個月黑風高夜,將往事再演一遍。魏塱一死,魏玹登基,文有江家,武的話,只要整個西北喊了「萬歲」,當是不會有幾個人膽敢造次。
聽上去是比起兵討賊容易的多,但薛凌並不是因為這個緩了躁鬱。她在這數月里,常有大段大段的迷茫,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喜怒緣由。以前在平城,在蘇府,事情大多簡單而直接。她不太明白,為什麼現在的人和事,你明明帶著厭惡,卻免不了因他的某些舉動而欣喜。
慕厭說的巧舌如簧,實際不過就是想表達,魏塱手上無兵符,只要處理完霍沈兩家,讓薛凌用薛弋寒之女的身份去穩住西北罷了。她甚至能想的到說辭是什麼,大抵是魏塱弒父篡位,陷害忠良,禍亂百姓,人人得爾誅之。
這件事,天下再也找不出誰比她去做更合適了。最好要聲淚俱下,痛哭流涕,繪聲繪色的講自己父親如何枉死。也許魏玹會對她是個女兒的身份欣喜若狂,將門孤女,苟且偷生,為父洗冤,必然是能讓聽者傷心,聞者流淚。
這點伎倆,薛凌看的分明。她顯然是不可能一遍遍的將自己傷疤摳開來博取誰人同情,更加不可能拿薛弋寒之死去牟取所謂千秋大業。按著以前性子,聽慕厭這樣說話,她能將眼前桌上茶碗踹個乾淨。
但現下卻只是輕嘆了口氣,微不可聞。她覺著魏玹雖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奪位,起碼……起碼沒打算將百姓捲入戰火。國不可一日無君,假如她能得償所願,手刃魏塱,換個稍微愛民點的坐上去也不錯。
二來,既然他們壓根沒有找兵符的念頭,就說明江閎對兵符去了哪一無所知,倒也不算故意瞞著自己。不然的話,但凡有丁點線索,肯定會想辦法去找,有兵符再去穩西北,比兩手空空效果要好的多。
畢竟,所謂故人,西北戰事之後,又經過霍深兩家三年清洗,還能剩幾個?她都想的到,沒理由魏玹跟江閎想不到。無非是確實沒辦法,下下之策也要用罷了。
但薛凌腦子裡還有個更下策,只電光火石一剎那。她怕的很,好在慕厭沒那麼編排,所以她本是看江閎二人嫌惡的很,聽完慕厭的話,卻是有些劫後餘生。
終究是有了對比才知道誰好,她本以為先帝魏崇是千古明君,一丟爛攤子破事下來,總算生出片刻人無完人的寬容心,想著只要魏玹但凡比那狗東西強點,慕厭說的什麼東西且先忍忍過了。
不過,真細想起來,也不失為一條好出路,起碼比宋滄翻案要靠譜的多。一朝功成,所有事情都能大白於天下。薛家又能站在帝王身側,同享萬民榮光。
江閎覺得,這對於薛凌而言,應該是比什麼都重要。也正因為如此,他才早早將魏玹的人叫了過來。想以此說明,薛家想要的公道,總還是要順著皇室之人才行。既籠絡薛凌,也先丟個甜棗給魏玹。
而怎麼分霍家的東西,兩方已然達成一致。江家文臣,又只有一個兒子能上檯面。一雙手必然是拿不穩西北,所以江閎想要京中禁衛權。
魏玹雖略有不甘,但這節骨眼,瑞王府並無討價還價的實力。他覺得有西北也夠了,御林衛從來就只是螳螂。區別在於,西北能不能做那隻黃雀。但只要黃雀在一日,螳螂便不敢輕舉妄動。不然,當初魏塱也不會在先帝眼睛底下勾結拓跋銑,死拖著薛弋寒不放。
這裡頭還有樁天大的密事,江閎沒說。他用薛凌將魏玹引過來,暗示的是薛凌與江家不睦,瑞王大可自行招安。但他絕口不提江家的二兒子,原本是姓薛。
除卻這些,其他地方的兵,既不算精,也不算多。而且大部分是牆頭草,幾個管事的一除,沒意外的話,翻不起什麼風浪。最近的兵馬,又剛好管事的全在京中,乃魏塱的母族-黃家。一損俱損,魏塱都沒了,黃家又能剩下什麼。
是故,江閎和魏玹倒不怎麼擔憂黃家,倒是薛凌頗有芥蒂。世人在別人身上揣測的,多是自己的倒影。薛家治軍甚嚴,薛凌又還沒習得朝事,自然是認為其他家的將領都和薛弋寒差不多。
雖十來萬人馬與西北相比,是數倍懸殊,然兵貴神速,萬一黃家借著近京的地利鬧起來,也並不就是那麼好收場。退一步講,就當黃家一群草包,領著十萬廢物打起來,耗也能耗上個把月。
勝負之說,瞬息而已,個把月得有多少瞬息?
但是,太遠了,黃家還太遠了。天機參不透,江閎早就明白這道理,絲毫沒有受困於內,能不能搞定霍家還在其次,想那麼遠不過庸人自擾。薛凌這會也是沒打算參,她松的那口氣,止住了她拂袖而去的衝動,卻並未全部打消其對江閎的疏遠之感。
來的時候,她存了要與江閎恩怨分明的心思,這會想生出些怒髮衝冠來,卻是半點也無。她在鮮卑與拓跋銑對峙時,也是這般心靜如水。再遠一些,她去安城偷糧,石亓口口聲聲喊的是「雜種」,她也能恍若未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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