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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    江閎不知那太傅老頭是不是多喝了兩口,所以拿錯了書,但他沒膽也沒功夫去向江玉楓求證是不是真學到了這。若說初還有不解,魏崇又多提了兩句薛弋寒,所以疑惑便撥開雲霧見青天。

    魏崇哪兒問的是什麼父子,他問的是君臣啊。

    魏崇為君,魏熠……為臣。

    江閎想過魏崇與薛弋寒應如唇齒,雖互為相依,但免不了有個磕碰,絕不是二人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推心置腹。但他從來沒想過,梁國的鎮北大將手上,居然沒兵符。

    這不是陰差陽錯,這就一抱薪救火。

    萬一胡人舉兵,薛弋寒有幾個腦袋夠回來取令,西北那帶又何以布防?當時他尚無餘力去想這一檔子破事,更重要的抉擇擺在眼前,那就是魏崇再三強調的……薛家代代單傳。

    江閎頂著一腦袋糨糊回了府,他對薛家單傳的緣由明白的飛快,他弄不明白的,是江家要不要單傳。

    薛家手握重兵,既然是要留個質子在京,單傳自然是更有威脅力度。而江家不過文臣,倉廩實方有榮辱一說,真要天下大亂,那點子忠孝仁義能約束誰?

    殺人飲血的刀,還是裹屍踏骨的馬?

    江閎不明,魏崇是為的何事與他講這些。他也記不起自己究竟有沒有跟哪個同僚透露過後宅之喜。按理是沒有過啊,這娃一日沒落地,誰敢真真切切的說有了。他又想著是不是江夫人和哪家貴婦姨婆說走了嘴。這也好像沒什麼根據,那又不是長在江夫人肚子裡,有什麼好說道的。

    他恍恍惚惚從馬車上下來,踉蹌著進了大門,想去看看那小娘子,奈何步子歪歪扭扭,像是要倒。貼身小廝緊趕著上來扶了一把,問「可是朝事操勞,夫人早早備了固氣的茶湯,要不要小的去端一碗來。」

    說罷偷笑著嘟囔了一句「固氣安胎,夫人說老爺也喝得,倒省了事了」。

    江夫人與江閎自來琴瑟,這玩笑應不似作假。小廝知江閎因那小娘子有孕格外高興,本是想討個好,江閎只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,示意小廝先去,都不知聽清沒聽清說的是啥。

    「朕,倒希望一輩子當個父皇。」

    江閎撐著迴廊石柱,想著這句話,總覺得怎麼念怎麼不順口。皇帝是想說享受為人父的喜悅?那應該說「朕,倒希望一輩子當個父親」才對,還能再親熱些,念叨一句「朕,倒希望一輩子當個爹爹。」

    太子必然是這麼叫過,皇帝有感而發,該是選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詞。江閎想著江玉楓牙牙學語之時,就是這般奶聲奶氣的喊「爹爹」,再大一些,就沒了。

    他眼看著要再有,如今也要沒了。

    魏崇,是希望一輩子當個皇帝。如此,才能一輩子是父皇。

    有些事,瞧來是錯的,但未必能改,起碼梁數百年來,無一例鎮北將領**之事。說是薛家滿門忠烈,焉無其子為質之功?

    上下之接,無子父之澤,而欲以行義禁下,則交必有郄矣。父母猶以計算之心相待,君臣無父子之恩,若以仁義去約束控制臣下,則必有裂痕。

    此,韓非六反之說也。

    江閎不知皇帝為何不強令薛弋寒送子回京,以薛弋寒的為人,君王有令,量來並不會違背。從人性本惡上說,薛家小兒回京,應是皆大歡喜。君王不生疑心,將領難有反意。

    更重要的,下任帝王有勢可依,而這個勢又不足以威脅當朝天子。

    魏崇,是要當一輩子皇帝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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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  第309章 跳梁

    他既是要當個一輩子的皇帝,魏熠就必須安安心心當個太子。

    說什麼父子情深,天下凡非天子者,皆為臣。魏熠一日不登基,一日,就是個臣。偏偏這個臣,只要稍稍向前,便是龍袍加身。

    一步錯,步步都得錯。

    若是薛家小兒為質,西北離京千里,太子縱有心抬腳,亦是無力與人合謀。便是薛弋寒被風雪吹昏了頭要扶植太子上位後弄權,那幾十萬大軍也不能悄無聲息來京。

    而江府不同,江閎本就在京。如今西北兵符又全部回來了,若太子奪得兵符在手,連江府逼宮,名正言順登基,想來也出不了大亂子。

    天下安有數十年太子乎?然皇帝再再活個數十年,似乎一點問題都沒。

    江閎癱坐在迴廊涼椅上,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。太子不過十來歲,如此揣測君王用意,太惡了些。

    他扶著椅上欄杆緩了一會,還不見小廝來,估摸著是真去端了茶湯。起了身要走,想是坐的久了,突然起來,頓覺眼前一黑。

    太子魏熠是還年幼,可他江閎不小了啊。

    天子究竟是在防誰?

    管他江閎手腕滔天,權傾朝野,只要江玉楓是魏熠的手足,江家……能翻到哪片天去?

    太子入學算不得茲事體大,多了個伴讀自然也就不值一提。薛弋寒年節回京,方知江玉楓一事。這個從刀光鐵影里出來的人,看向江閎,眼裡悲憫長久揮之不去。

    此時離江府小娘子滑胎已頗有一段時候,江閎對上薛弋寒目光,只有錯愕不解。他不甚明白,江府何事令薛大將軍生悲?

    當初一盆盆淋漓血水埋於江府後院,江夫人連日驚懼,下人囁喏著說「夫人莫不是撞邪,請個靈驗的法師來看看,興許好些」。

    江閎大手一揮要准,略一思忱,又改了主意,將京中最好的戲班子請來,唱了好幾天的「郭巨埋兒」。果真戲到病除,江夫人很快就再無異常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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