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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薛凌這個人,是他活了這大半輩子,唯一一個無法捉摸的人。不是捉摸不透,是完全捉摸不得。可捉摸不得這種情況,是分兩種。
其一,是深不可測,那他認栽,都快知天命的老木樁子了,玩不過一個小姑娘,他還能怎麼著?
可相處的久了,他漸漸覺得,也許,是哪出了偏差。人都在用自己的認知往旁人身上套,他見薛凌完全不按章法,打的江府措手不及。只說是薛家少爺技高一籌。卻忘了多想想,也許,那人本就沒什麼章法。
不該是這樣啊,三朝太傅,定國將軍不該養出個隨心所欲的人。應是孔融讓梨,當學王泰推棗。不取,自當有賜,方為為臣之道,這才是薛凌應該有的樣子。
若非太過反常,他那晚怎會被一身綾帛駭到吐血,後又舍了國公氣度,躬身說江府替薛凌辦事?明明三年前,那十三四歲的少年來府上時,雖巧言善辯,終歸還是有禮有節的。
無非是他怕極了薛凌經當年事後,換了副腸肚,要與江府玉石俱焚。他怕的小心翼翼這數月,然頭頂懸著的劍遲遲沒有掉下來。若換個常人,嚇死了也未可知。可這屋裡,有有哪個是常人?
至少,江閎絕不是。
既然是沒掉,他便試探著抬起頭,去看看那把劍究竟是為什麼沒掉。是本就不會掉,還是繩子系的比較牢靠?或者,他能伸手把那把劍拿下來?
「你要取誰的性命,快些動了手,好談正事。」
江玉楓聞聲抬頭,看了江閎一眼,又把目光移向薛凌,轉而低下頭道:「坐吧,都是自己人。」
蘇夫人討了個沒趣,面上表情未改分毫,拉了薛凌,半哄半強的將她帶至桌前坐下,推過來一翠青碟子來,裡頭桃花酥開的比當年馬車上跌落的那幾隻還要艷些。
「瞧,落兒喜歡吃的,我都好好的記著呢」。蘇姈如托著腮,笑吟吟的看著薛凌,哄的語真字誠。
蘇遠蘅出事也是有日子了,如今在獄裡並不好過,薛凌在霍雲婉處已經得知了。她倒是不心疼,但見著蘇姈如這幅喜眉笑目的樣子,還是厭惡的慌。蘇家想要撈人出來不是辦不到,但要說消息都打聽不到,那也對不起蘇姈如汲營這些年。
所以,知道自己兒子半死不活,她還在笑些什麼?
「有什么正事要商量?是誰要殺了宋滄」?薛凌盯著蘇姈如目不轉睛,卻是衝著江閎講話。
「是我呀」,蘇姈如搶著答,將臉湊的盡了些,並不避忌薛凌,反而一臉無畏,語調婉轉而輕快,清清冽冽道:「是我啊,是我想殺了宋滄。他不死,死的不就是遠蘅麼。」
「落兒與遠蘅情同兄妹,難道要看著遠蘅去死?可惜了,宋滄到現在還不死,他不死,遠蘅就活的不好。」
薛凌目光游移,看向江閎,又移到齊清猗,最後還是回到蘇姈如臉上。她張了張嘴,卻什麼也沒說出來。
就這一遲疑的功夫,蘇姈如得寸進尺,伸手拉了薛凌衣袖,將她扯的近些,還是脆生著問:
「不如,你去殺了宋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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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2章 跳梁
「你去殺了宋滄,讓遠蘅早些歸來。」
薛凌手裏劍未收盡,然她盯著蘇姈如唇邊笑意,竟失了劃上去的決心。她自是不可能為了蘇遠蘅那狗東西去殺了宋滄,蘇姈如也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殺了宋滄,偏還要在這裝模作樣,做出一副她最噁心的嘴臉。
而她,無可奈何。
倒不是還存著什麼老弱婦孺須憐的道義,她確實是無可奈何。拓跋銑要的東西,十成里有九成都要依仗著蘇家來出。如今蘇遠蘅身在大獄,要是蘇姈如死在這,一切又要從頭再來。薛凌是極不喜蘇姈如,但是對霍雲昇的渴望來的更猛烈些。
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,實在不想再經歷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破事。平意被死死壓住,薛凌卻壓不住嘴角抽動。她記性好的很,貌似在宋滄那破宅子,她曾有機會讓蘇遠蘅命喪當場。要是那天她出手再快些,就好了。
再快一些,沒準她今天就不會拿蘇姈如束手無策。反正當時宋滄宅子裡沒旁人,只要將蘇遠蘅和申屠易一同留下,消息就不會傳出去。蘇家無人,蘇姈如總是要求著自己的。
薛凌有些走火入魔,都忘了,如果申屠易死了,她根本無從得知薛弋寒是自盡。雖然這件事知不知道好像也沒能改變什麼。她注意力全在蘇姈如身上,沒留神到一旁的齊清猗,那會也是打算開口作答的。
若動作快些,說出來的,亦是一聲「是我呀。」
是她,她也想宋滄死。
坐這屋裡的,誰不想宋滄死?
可坐這屋裡的,誰又不想宋滄活?
蘇姈如在宋滄身上花了大把心血,才剛看到點回報,結果連自己兒子都賠了進去。能倆個都撈出來,難道她不想?只是辦不到而已,棄車保帥總好過全軍覆沒。即使到了這會,薛凌已歸,蘇姈如仍慶幸,宋滄到底還沒死。
宋滄沒死,薛弋寒的兒子絕對不會見死不救。宋滄是蘇凔,蘇凔被撈出來,蘇遠蘅自然是安然無恙。說來,她原該像以前一般哄著薛凌的。
蘇家總是喜歡撿些阿貓阿狗的來養,餵些殘羹剩飯,就能哄的那些玩意兒心花怒放。偶爾也是會撿些奇貨,說兩句龍游淺水,虎落平陽,也能騙的那些自詡蒙塵明珠犬馬以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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