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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是那兩隻兔子。
她不該去抓那兩隻兔子。
沒有那兩隻兔子,魯文安不會少了一條胳膊,薛璃也不會咳血,她也不會和自己的阿爹鬧成那樣,也就不會在當**著阿爹帶自己回京。
自己若在平城,以魏塱那狗多疑又謹慎的性子,沒準還沒這麼輕易逼死阿爹去。自己若在平城,拿著阿爹留下的印信親自去調兵,也許就能阻拓跋銑南下,一切都不會發生。
自己若在平城,應該比沈霍兩家更快拿到西北兵馬。
她就日日想著這些沒準也許應該之事,想的病入膏肓。
她怕,她怕當年的阿爹,可能正是因為有顧慮,才不帶自己回京。是她,是她在所有人面前以忠義二字逼的阿爹下不來台。
是她,親自毀了平城。
「吾日三省吾身,為人謀,而不忠乎?,與朋友交……」
「為什麼是三省,不是四省五省,也不是七省八省?」
「省者,思也,非咎也。三思,而後行。長溺于思,則弱於行。」
宋柏在死之前尚會想著,薛凌不過是個孩子。她卻溺在終日自省里出不來,還是一廂情願的臆測。
雖她想的確實有些是對的。先帝在時,數十年君臣表面上未曾有過半分不睦,以至於少有人算計這些皇家惡齪。然有些事,薛弋寒是個局中人,焉能不解其中味。他又身在高位多年,真真經歷過戰事。用兵,調糧,籌錢,這些樁樁件件都要去揣測君王心思,自是遠比手底下人想的多。
更重要的,登基的不是太子。
他沒與薛凌提起這些事,只叫了宋柏,隱晦的提了兩句自己擔憂,繼而將整座平城託付給宋柏。沒人知道,為何最後薛弋寒又允了薛凌一道回京,也許他覺得薛凌說的是有道理。他既沒有打算回去反了新帝,倒不如自己坦蕩些。也許他僅僅是想縱著一次自己的兒子,畢竟,在自盡前一刻,他都覺得,總能落得個性命無憂。
也許宋柏也有過薛凌那些毫無根據的如果,他在平城翻滾著掙扎,為的不是求生,而是在將死亡延長。他想如果薛凌在平城,這一切不該這麼快。為什麼?為什麼明明薛將軍料事如神,還是帶了薛凌回去?還不是薛凌頑劣成性。
薛弋寒死了,死人又不會講話。
於是他任由宋柏暗罵「讓薛凌去死。」
也任由薛凌在這裡喊「薛璃……」
薛璃,我當年不該搶那隻兔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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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9章 跳梁
你說她舉手投足做派猖狂,沒準是在虛聲張勢遮掩逞強。
薛凌曾在人前聲嘶力竭的喊著,這個天下人人負了薛家。她也默念了不下千百次,最負薛弋寒的,應是自己才對。她每次都被這個想法嚇的心驚肉跳,她急需一個人來拔出這根毒刺。
只是,一直沒能遇見誰。薛璃,應該可以吧。
然而她仍未做到,用盡全身力氣,薛凌也僅僅就叫出一聲名字。剩下的內容盡數哽在胸口,堵住心肺,讓她因窒息而乾涸成一條誤跳上岸的魚。
這種情緒,以前也不是沒有。除卻本身為人就循規蹈矩的緣故,薛弋寒更覺得,有魯文安在側,他少不得要格外多留神一下薛凌。事事多挑些錯處,也免的自己的兒子養成個唯我獨尊的性子。
如此日日的提醒著,薛凌順理成章的總是去惦記自己又哪哪哪出了問題。可她才要皺眉,魯文安就跳一旁變著花樣的開脫責任,怪天怪地怪佛祖,獨獨不能怪薛凌。
大抵,薛弋寒也沒想過,有朝一日,再無魯文安將薛凌從愧疚自責里拉出來。說來這都是些好的,然而,過,猶不及啊。此時的薛凌,大概還能將吾日三省吾身倒背如流,可她應該忘了,三省即可,無需四五六七。
她屈膝在地上,不敢抬眼。她急需一個魯文安拉自己一把,不需要講的天花亂墜,哪怕只要告訴她,即使她在平城,結局未必就能如意,就足夠。
可惜,這裡沒有魯文安,只有一個薛璃。縱然他做了兩三年的江玉璃,這一瞬間原形畢露,再不是什麼琉璃郎,二少爺。他努力掙脫而不得,眼前猩紅,是那年咳出來的血,怎麼也化不開。
身體緣故,平日下地都是輕手輕腳。薛弋寒就站在一旁瞧著,只要髮絲微動,都能伸手,隨時準備護住他。除了不可預料的犯病,幾乎沒有磕著碰著的經歷。
同時,他也沒什麼機會接觸門外的東西,飛葉草沫都能讓他咳嗽數日,更遑論是帶毛的活物。那兩隻兔子,是薛弋寒先讓老李頭拿去照料了兩天,估摸著是拿什麼藥草餵過,又仔細著拿溫水洗過擦乾,才拿籠子裝著放在薛璃屋子的角落。瞧著他沒什麼病症,才放了出來。也虧得是野兔子,頑強的很,不然這麼折騰,怕是早早沒了命去。
從薛弋寒說抓了兩隻兔子,到薛璃真正摸到,中間間隔了好幾天。他期待的連石頭都不想刻,關在籠子裡時,更是一天到晚的盯著不放,飯也顧不上吃了。若不是薛弋寒說若犯病,就再也沒有了,他早早就撲了上去。
這屋裡,可曾有過什麼?
可曾有過什麼能像這兩隻兔子,不用為了他這個病秧子裝模作樣,連行走都是蹦跳著的?
他常年不能下地,大哥從來不高聲說話,阿爹連呼吸都是輕的,李伯伯更是如同一個啞巴。他看書上說,春花紛攘,他沒見過。他看書上說,夏雨喧鬧,他沒聽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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