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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含焉看著眼前兩張銀票,良久沒有伸手拿。她實在分不清薛凌與羯族王爺的關係,說是朋友,這一路似乎不像。說是敵人,沒理由從鮮卑王手底下救人。這會更不知幾人是為的什麼爭吵,就算知道了,她也沒什麼資格講話。
只看著薛凌坐了下來,思慮片刻,像是下定了決心,將兩張銀票推回給薛凌,道:「小姐,我想跟著你。」
事不關己的熱鬧向來有趣,這會薛凌心情著實好,便是關己,也瞧的樂呵,她盯著石亓二人神色,一邊防備,一邊去猜那堆嘰里呱啦的羯語是什麼意思。壓根沒聽清含焉說了啥,隨口應了,索性支棱著手看二人如何收場。
可惜,終也沒打起來,不由得叫她有點小失望。石亓將骨印鄭重放在薛凌手裡,石恆似有不甘,卻終歸沒動手搶。一如薛凌所言,救命之恩,便是不報,翻臉無情這事,他還真難做出,況此時還身在梁國。
薛凌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歡歡喜喜的拎了包袱往外走。盤算著行馬至寧城,就換新馬。如此一路換馬,日夜兼程,到京中也快的很。含焉那會子求著薛凌收留,原以為她不會同意,沒想到竟答應的如此爽快。一見薛凌起身,趕忙也站起來跟在後面。
石亓看著薛凌背影,又看了一眼石恆,側過頭沒說話。他覺得愧對薛凌,又負了大哥,不知如何才能化解眼前局勢,只想等薛凌走了,自己也趕緊回羯,找個帳子躺回去,當這事沒發生過,過回他以前不知死活的歲月。
「齊姑娘…」,眼看著薛凌要跨出門,石恆喊了一聲。他已明幼弟心意,雖知絕無可能,但也不想這場告別來的太過不快。羯人也是記恩的,一碼歸一碼,骨印的事以後再說,但這幾日,總是要道一聲謝。
只他下面的話還未說出口,薛凌便赫然回頭,將含焉撥到一邊,甩著那枚骨印,看了他半晌,笑的頗有幾分詭異,道:「我並不姓齊。」
石恆狐疑的看了兩眼石亓,他對薛凌一無所知,姓甚名誰都是石亓說的,這會聽薛凌否認,只當是自家弟弟也被蒙在鼓裡,卻不知薛凌為何這會主動拆穿。
石亓也抬起頭看著薛凌,他擔憂的終於成為事實。阿落,從來不是阿落。
骨印的線一圈圈纏繞在食指上,薛凌看著石恆道:「我姓薛。三年前,你與拓跋銑連手兵臨平城,我就在城內。」
不等石恆反應,薛凌轉身離去。手上骨印涼意滲人,將那會熱湯帶來的暖意悉數壓下。雖不知石亓二人說的是些什麼,總不過是怕她與鮮卑勾結,不想還骨印吧。可三年之前,石恆也曾與拓跋銑連手。到了今日,便要壞別人好事。腦子裡想著這些荒唐,薛凌往拴馬的地兒慢悠悠走著,都沒注意到後頭含焉一直跟著。
然石恆暫時並未反應過來薛凌指的是什麼。當年的事,本就是假的,何況要說勾結,實在是抬舉他。無非是拓跋銑為了拖著薛弋寒,隨便找個理由騙羯族的人去湊湊數。等無憂公主死了,真正打起來時,羯族早被一腳踢開,半點好處也沒撈。
他拍了拍石亓肩膀,打算叫自家弟弟也收拾著走了,才發現石亓已經滿頭大汗,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「大哥」。這個弟弟幼來受寵,少有這等驚慌之相。石恆趕忙道「何事」?說著拿手去探石亓額頭,唯恐是染了疾。
石亓一顆心狂跳,囁喏著要答,到了也只剩兩片嘴唇抖動,艱難的的說了一句「我們走吧。」
門外薛凌身影早已走遠,店內一地菜葉子被踩了幾腳更顯狼藉。店主夫婦搖著腦袋戰戰兢兢的從後頭走出來,捧著手上銀子,說不清楚自己是遇上了貴人還是土匪。明明是玲瓏少女,面相和剛摘下的青蔬一般脆嫩,這做起事兒來,倒比那倆胡人還要不講理些。便是寧城裡大官的太太,怕也不敢這般樣子吃菜。婦人彎腰去撿,想著還有些好的,雖不能賣,洗洗自家吃也無礙。
石恆二人上了馬,臨行前石亓回身,街上人稀疏,一眼望到頭,只是他想瞧的人,並未瞧著。額上汗漬未乾,石恆在一旁催促著「快些走吧」。羯人少有緣分一說,也少見這檔子兒女情長事,他倒不知如何安慰石亓。
然石亓此刻想的卻並非所謂佳人,這次相見,他與薛凌原是重逢。聽著那句「京中刺殺你的事兒,不是我乾的」就喜悅昏了頭,而後拓跋銑之事又牽扯走了大半注意力,以至於他現在才記起,薛凌的話是有後半句的。
「我當時還沒動手呢。」
出了鎮,馬匹已經是腳下生風。石恆仍是焦急如焚,希望日落之前能遇到個大點的城鎮,換匹好馬。他一日不返羯,就有一刻的變數。拓跋銑能做出扣人這種事,難保會趁他與石亓下落不明時做出什麼。
既是石亓身體無礙,他也就不再多關注,自是催馬疾行,渾然沒有發現另一匹馬上的石亓好幾次差點抓不住韁繩。若是漢人,十八九不會馭馬,也還說的過去,然羯人的小王爺,此處又是坦途大道,石亓的行徑,實在是鬧了笑話。
連他自己也難以啟齒,要求大哥慢些。偏偏心頭恐懼無法退卻。當年平城之事,他並未參與,對薛弋寒也並不熟知,所以壓根不知道薛凌那句「我姓薛」意味著什麼。
可想想薛凌說那句話的表情,他是見過的。就在梁國京城齊府,約他不見不散的姑娘手執利劍,挑破草原上也難得一見的裘皮,才嬌聲喊了一句「亓哥哥」,然後臉上神色便與那會如出一轍,問「你不應該死在臨江仙樓下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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