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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算算時間,王爺已經走了近一個時辰,若馬快,應該是在五六十里外了。他們已經沒有分毫活下去的可能。在這耗著,無非就是多拖住點拓跋銑的注意力。這裡多一分,王爺那就少一分。
原上生物,牛馬狼羊為貴,蛇蟲鼠蟻為賤,至於土裡那些不見光的東西,就更是為人不齒了。他這麼喊,固然有故意激怒拓跋銑的意圖,更多的,也是出奇的憤怒。狼吃兔子,仍不忘咬其脖頸,人屠黃羊,皆是直捅心臟,部落之間,血流成河仍有和解的可能,但這般玩弄人,於羯是奇恥大辱。
可惜他在想什麼,拓跋銑一點也不關心。他倒也不信神,但底下很多人信。幾百雙眼睛盯著他,希望他能說句話,為什麼這幾個羯族人死到臨頭,不似一般草原漢子視死如歸,反而向天神求助。
「傷其骨肉,賞金銀一升,斷其手足,本王的寶馬任選一匹。活捉其者,以十匹野馬計數」。拓跋銑揚了揚酒杯,不緊不慢的說道。
今年的野馬跑了好幾群,各家本就還未盡興,多點花樣,總是好的。他可以在這一邊看戲,一邊等人把石恆那倆帶回來。想是酒意微醺,拓跋銑覺得,乾脆不要留著石恆了,風險高的很。不如養著石亓,倒省心些。
場上頓時一片歡呼,手腳快的已經入了場。這光景,確實是比獵野馬有意思些,既想早些砍了手腳領賞,又投鼠忌器,怕死了一文不值。
如此貓戲老鼠的遊戲又堪堪玩了半刻鐘,死在水源地的那倆鮮卑人已經被拖回場內,卻遲遲未有人報石恆二人的蹤影,拓跋銑逐漸失去了耐性。再看場上四人,皆是血染衣衫,有倆已經缺了只胳膊,仍在那苦撐著不肯倒下。
拓跋銑揚了揚手,身邊護衛示意,高呼了一聲。眾人正在興頭上,狐疑的停了手,看著拓跋銑緩緩從高台上走下來。
「石恆怎麼走的」?他問的不疾不徐。
「天神來接的他,拓跋銑,天神知道你做的一切」。血沫混著口水,在正午的陽光之下,噴出一圈好看的彩虹。
「既如此,你們一道去看看天神,也好回來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麼模樣」。拓跋銑不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。既然近處尋了一圈不見人,說明石恆二人已經走遠了,畢竟這草原上想要藏身實在不易。人只有兩條腿,算足了兩個時辰能走多遠?他們竟然有馬。拓跋銑突然真的有點相信天神之說了。
正如薛凌所料,一經想到石恆是騎馬回羯。拓跋銑便以鷹遞信,這頭又讓人尋了獵犬來。在石恆住過的帳子找了幾件衣衫讓獵犬熟悉熟悉,便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追了上去。
「我怕你們錯過天神容顏,不如一起上路」。
那幾個羯族人,皆被縛住手腳,拖行於馬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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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9章 美人恩
拓跋銑派去的人,自然一無所獲。他從一開始的氣定神閒,到最後氣急敗壞。直到夜幕完全籠罩大地,仍未有人將石恆二人帶回來。甚至,獵犬失去了方向,那倆個人,就這麼活生生的消失了。
他再想找人來問,那四個羯族人經過大半日的拖行,只餘下了幾付骨架子,上頭血肉淋漓。要想讓這骨架子發出聲音,只能拾掇拾掇做成笛子才行了。
拓跋銑已有多年未曾如此惱羞成怒,最主要的是,到現在,他仍想不透,這兩個人究竟是去了哪。一想到宮裡還有幾個羯族侍衛,他連明日晚會也懶得參合了,命人收拾了行李,先行回王宮,想要好好拷問一下那幾人,看看能不能問出個結果來。
這自然也是徒勞無功,不過,都成了後話。薛凌幾人一直馬不停蹄,雖不能已然逃出生天,好歹,死亡不再是那麼近在咫尺的事情。直到拓跋銑往王宮疾馳的時候,薛凌才卻緩緩停了下來。
再好的馬,也不是鐵打的。且夜深之後,草原上方位感模糊,她怕自己跑錯了地。途徑有水流的地方,便招呼幾人下馬歇一歇再走。已經到了這個關頭,除非遇到鮮卑散居的部落,不然該不會再出什麼問題。
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,真要是閻王索命,那也沒有辦法。薛凌將含焉扶下來,自己找了塊草皮躺著。午間在河裡浸透的濕衣服,經一下午的烈風早就吹乾了,且由於用胰子洗過,穿著倒是舒服的很。她幼來就喜歡這麼躺著,這會也躺的舒服,什麼生死愛恨擱一邊,竟然有幾分想閉眼睛。
因中途順利,換了一次馬,故而不缺口糧,只是她胃口不佳,懶的去吃什麼。石亓卻以為是糧食不夠,中午見薛凌讓衣服,他已覺得不值,這會又見薛凌啥也沒吃,他也就吃不下。
拎著馬搭子過來道:「阿落,你不吃點嗎。」
薛凌才閒適了沒多久,聽見石亓喊,只能又把眼睛睜開。她剛剛已經特意走了幾步,就是想與那三人離遠點,偏這人不識好歹的貼上來。
身下草芽拱的人身上痒痒,薛凌扭了扭身子,將一隻胳膊墊到腦袋底下道:「今日弦月,不好看方位,馬也要歇息,估摸著天明才能走,你回去告訴你大哥,心急吃不了熱豆腐」。
她以為石亓是來套話的,若換了平時,估計也給不了啥好臉色。只是這會野曠天低,頭頂星空就在眼前,好似伸手就能抓下一把來,像睡在平城地上一般,她說話倒溫柔了許多。
也不知是不是這份溫柔給了石亓什麼錯覺,又或者逃脫成功的喜悅沖暈了頭腦。石亓並沒回去管他什麼大哥,反倒學著薛凌的模樣,在她身邊躺了下來。還不忘從馬搭子裡掏出個肉條,在薛凌臉上頭晃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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