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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如今霍家能被拓跋銑脅迫,看來是真急了。溫水中的魚,總有那麼幾隻聰明的知道將要大難臨頭吧。要說霍准這手牌打的不可謂不精妙。只是,一張桌子上的,又有誰不是好手呢。
薛凌輾轉算著日子,想著夠不夠自己往鮮卑一趟。拓跋銑不過就是有所求罷了。霍准能給的,她好像也給的了。
雲端之上,梁國最好的信鴿自散朝後從京中飛起,扇動的羽翼不曾片刻停留,這時已經能遙遙看見平城輪廓了。
魯文安仍在牆頭,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麼,只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,乾脆又提溜著劍站到了城牆之上。
這座城,他呆了二十年有餘了,跟著薛弋寒時,自然少有當守卒的機會,這兩年在牆上方風吹日賽,反而能看清平城的全貌,以及茫茫草原大概十來里。只是,看不見飛入霍慳房裡的鴿子。
當然,看見了,也沒什麼大礙,身為一城主事,少不得與人有消息互通,況那封信上,其實空無一物,只一枚火漆封的嚴實,上頭印章紋樣栩栩如生。
霍慳拿著信,小跑到另一棟樓,那裡住著城中貴客。敲了敲門,裡頭人還沒睡,道:「何事。」
霍慳只喊了一聲:「爺」。並未說有來信。事,總是越小心越好。
聽是霍慳的聲音,霍雲暘披了外衣走出來,平城和寧城相隔不遠,寒氣卻重很多。霍慳將信筒呈上,霍雲暘只看了一眼,並未伸手接,只朝著隔壁一努嘴,道:「給那位送去吧,不是咱的」。說完又掩門進去了。
霍慳扶了扶額,他是個旁系,比不上霍家幾位嫡子舉重若輕,跟胡人打交道難免有些不快,但這會逼上梁山也沒辦法,硬著頭皮敲了拓跋銑一行人的門。
好在拓跋銑並未出來,只是個下屬來應,見是霍慳,取了信,「咣」的一聲關上門,半個字也沒說。
霍慳笑容凝在臉上,沒好氣的往回走。他一天天的,熱臉貼那冷屁股。討好霍雲暘不成,這些胡人居然也敢給臉色。說出去,自己是個霍家人,好像得了多大好處似的,實際上,誰願意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啊,那京中花紅柳綠的日子它不好過,要來著看冰天雪地。空氣里都是胡人夾雜著羊騷味。
虧得是沒打仗,要是一打起來,沒準自己還得墊馬蹄子。原說著來呆呆混點功績就走,可好,兩年了,毛都沒撈著一根。好不容易正主來了吧,人又瞧不上這破地。就不知道這回的事兒成不成了,若成了,以後霍家和鮮卑的生意少不得圍著平城轉,他也就是霍家說的上話的人了。
霍慳這麼想著,心裡頭稍稍寬慰了一些,夜風吹的人打了個冷戰,想快點爬回自己被窩裡。一抬頭,卻看見城牆上有個模糊人影站的筆直。霍慳晃了一下腦袋,竟也嘆了口氣。雖說是有值夜,但那幫人什麼鬼樣子,他還是知道。大晚上能站成這樣吹風的,估計只有安魚那傻愣子。
胡人胡人,這世上沒他媽胡人多好。他升起點同病相憐的心思,改了道,也走到了城牆上。
魯文安見來的是霍慳,有點吃驚。平心而論,霍慳此人說不上好,那也不是啥惡人,就普普通通貪點財,好點色,日常躲躲懶罷了。就因為這個懶,白天上來也是少見,大晚上瞎轉悠就更反常了。
魯文安一邊想著,一邊換了那副傻笑著的臉,道:「爺,你咋這會上來了呢,上頭風大。」
霍慳擺了擺手,示意魯文安不用這麼緊張,走到邊緣處,靠著牆遠眺,隨口道:「昨晚我也是酒喝多了兩口,你別往心裡去。」風大好啊,風一大就他媽的聞不著胡人身上那股子牛羊味,熏的人作嘔。」
「哪能呢,爺踹人是福氣」。魯文安賠笑了一句。瞅了瞅天際星月,也走到牆邊靠著,道:「爺,你也不喜歡胡人,胡人來幹啥呢,別是咱密道的事兒暴露了,來探底兒的吧,要不要我仔細盯著。」
「唉…誰能喜歡呢」。霍慳摸著牆。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何況那幫蠻子不知禮儀綱常為何物。他又看了兩眼魯文安,道:「你也別麻煩了,不是為這事來的。」
「那能是為啥呢,也是像安城那樣做生意嗎?爺能不能讓我去辦這事兒啊,也好找找兒子。」魯文安說的懇切,那模樣跟自小養大的狗沒啥兩樣。
兒子兒子,自己的兒子,也是好久沒見了,霍慳愁眉不展的想。他年歲比魯文安小的多,可家成的早,仗著霍家的地位,小妾也納了好幾房,膝下已經好幾個兒女了,若不是淪落到這,這會不定抱著哪個親。
如此,少不得對魯文安有幾分同情,道:「是做生意,但不是像安城那樣做」。他看了看周圍,對著魯文安招了一下手,示意他附耳過來,悄聲道:「是和鮮卑人做生意。」
魯文安當即跳起來,道:「咱咋能做這事兒呢」。他此番反應,並不是作偽。雖猜到來的是鮮卑,但他絕對沒想過霍慳敢勾結外族,暗度陳倉。
「你小點聲」。霍慳按了一把魯文安肩膀,道:「爺要不是看你找兒子找的急,能把這事兒告訴你。你可別嚷的到處都是,我掉腦袋,你就能活?」
「爺,這是…這是」。魯文安想說這是通敵,卻啞著嗓子不知道如何對霍慳說,虧得他這會手上沒劍,不然不知道能做出啥事兒來。媽的,三年前要不是鮮卑那群狗兵臨平城之下,薛弋寒早就回京了,哪有後來那麼多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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