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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他伸手要拿,雪色卻一把抓住魏塱的手道:「燙」。說完又立馬丟開,低著頭道「臣妾逾矩了」。
「罷了,涼涼再吃吧,你在這陪朕一會」。
「是」。雪色用手裡帕子將粥水端出來擱到一旁,而後站到一邊。既不幫忙磨墨,也不主動與魏塱說話。
魏塱復又提了筆,聞著身後胭脂香氣,在奏章上圈圈點點。也沒什麼大事,翻來覆去的,不是救災就是撥款,再不然就是豐收慶功。唯有羯族商貿一事值得人留意。蘇遠蘅之為人,是蘇凔所薦。雖不知兩人關係為何,但用著順手。一個商人翻不起什麼大浪,倒是不值得防範,但今兒的限市令一下,就不得不多做計較。
如何限,是個棘手的問題,魏塱將幾冊事關羯族的摺子先行放在一旁,餘下的批了好些。見著粥水漸涼,端起來一飲而盡。惹得身後雪色又是一陣嬌呼。山珍海味吃的多了,這一口寡淡還真是抓人心肝。後宮鶯鶯燕燕,獨這麼一位美人兒是個木頭。大多數人,不喜木頭,但他魏塱獨獨喜歡這木頭。
遣了雪色回去,再拿起先前留著的那幾張摺子,「限」字躍然其上,然後是鮮紅的大印重重扣下。
限市令啊,雖不是霍准所提,但出自誰的心眼,魏塱也心中有數。這老東西也算深謀遠慮,先奏拓跋銑進京,若自己允了,就光明正大的將鮮卑勢力放在霍家身後。若不許,就用這限市一令鈍刀子割肉砍掉沈家和羯族的往來。
焉知,自己樂見其成,求之不得。
他既然將西北一分為二,怎麼可能重蹈覆轍讓沈氏一家獨大。西北之所以重要,無非就是那塊地同時占據內憂外患。若當真將羯人養的兵強馬壯,那烏州一線就無需忌憚寧城一脈,敢與皇帝叫板了,這與今日之霍家又有何異。
然而限市這種事,限與不限,何時限,怎麼限,定然不能明面讓羯族知道,既然不能拿到明面上來,那暗地裡就是一團黑了。只要前期讓沈元州一切照舊,霍准少不得要去勾結拓跋銑,他一動,自然有證據流出來,那霍家也就到頭了。
到時候再送個非沈家一脈的去接管寧城,這樣西北就盡在自己手中。再借著限市把沈家和羯族砍乾淨,這樣,那塊地的勢力就是平衡的,誰也壓不住誰。
帝王之術,並不需要盟友,只需要制衡。
自此,拓跋銑,霍准,魏塱三分人人開懷,皆以為自己所求已得,諸事盡在掌握,實則,人人在對方眼裡,不過小丑跳梁,徒增笑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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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 夏至
當然,有人喜,也有人憂。沈家尚不懼這一個限字,而蘇遠蘅,就遠遠沒有面上那般雲淡風輕。回了蘇府,與蘇姈如一說,後者也是愁眉不展。這是天子與霍家在較勁啊,雖然不知道最後誰勝誰負,可蘇家,無益是牆頭那顆草了。恐怕,還要更危險一些。因為無論倒向哪一方,事後怕是免不了兔死狗烹。
蘇遠蘅道:「兒子蘇家還是早些抽身的好。近幾月什麼景向,也是見識了,說的是個光鮮亮麗,實則並無半分好處,終究蘇家行的是商,圖的是利,為了個名陪那些老爺廝殺。」
蘇夫人一改往日笑顏,難得凝重。她何嘗不知事態緊急呢。何況還有霍雲婉給的消息,皇帝跟霍家,已經很難善了了。萬一是想憑藉此事弄死霍家,那負責將沈家與羯連成一線的商行必定是其中的重要角色。
只是,不知道這個角色是何等下場。萬民之於皇帝,是天下。一民之於皇帝,不過豬狗爾。蘇家,只是區區一民,狡兔死,走狗不是不能活,但無異於一場豪賭,讓人不敢輕易下注。
茶碗合上,蘇姈如起身回眸,又是那副嫣然巧笑,道:「蘇家不退,不要站在陣前就是了。」
院子裡雀鳥驚飛,它們大概也不想做陣前那個。
事情還沒有結束,黃雀永遠不是最後那一環。遞信的飛鴿還未出京,另一封書信已經遞到了薛凌面前。
她昨晚一夜未睡,早間綠梔怎麼也叫不醒,只隨了她繼續睡。這會早朝散罷又過了好些時候,若是尋常農家,怕是幹了幾分地的活計了。薛璃在朝堂之上一直秉承江閎的教誨,暫不出頭,把自己藏的深些。回到江府,卻是事無巨細,將大小政要,官員嫌隙講的明明白白。
聽完今日之事,江閎「哈哈」大笑幾聲,道:「沒想到霍准也有今天」。除了上奏請議和鮮卑有些狗急跳牆的意味外,被皇帝當庭發這麼大火,也算是沒面子了。將事件濃縮成一句「霍准奏拓跋銑求好,帝不允,限市令下」。片刻就傳到了薛凌面前,畢竟江府是有人一直跟著薛凌的。
薛凌睡的迷糊間感覺屋裡有人進來,以為是綠梔。側了身子想繼續睡。瞬間又驚覺屋裡沒了人,立馬驚醒,右手飛快的調至適合平意滑出來的角度,才翻身坐起。房間內空無一人,但薛凌肯定剛剛一定有人來過。反正這一嚇,也是睡意全無了,捏了捏手腕便起了床。先秉了氣息在房間轉了一圈,並未找到人,狐疑之下於細微處仔細打量了一會,方看到書桌上多了封書信。
拿起來一看,知是江府遞來的。因她和江玉楓約定過,魏塱那狗有什麼大動作就告訴自己一聲,故而一收到信,想是事態不輕,趕緊拆了來。內容倒是簡潔的很,看完想燒,發現已經大中午了,屋裡也沒個燭火,又丟回桌上,拿起旁邊半乾的墨汁潑了上去,染成一片漆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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