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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薛凌把眼神移到齊夫人身上,道:「夫人客氣」。嘴上恭敬,身體動作卻誠實的很,說話之時,左手只顧著去撥弄那隻茶碗,渾然沒有把齊夫人放在眼裡。
齊夫人抬起臉來,眼眶紅腫,顯然被齊世言的事打擊的不輕,但這會卻也舉止得體,並未失態。只盯著薛凌,將手上盒子慢慢推過來。道:「原是老身受不起,今日特來還給薛小姐」。她把「薛小姐」三個字咬的格外重
齊夫人記起初見薛凌那天,粗布單衣的姑娘跪在自己面前,神色驚慌,一雙手上儘是老繭。而今,明明是與自己一道坐著,卻睥睨萬物,倒好像自個兒跪著似的。她也活了四五十了,再未見過,天底下哪個姑娘有這般眼神。
盒子裡,是那串八寶玉菩提。薛凌拿起來捏在手上瞧了瞧,這破爛玩意,她都記不太清是幹啥的了,齊夫人巴巴的守在這一晚上,搞這齣是給誰看。看著看著,便佯作滑了手,一串珠子眼看就要跌落在地。薛凌趕緊俯身想去接住,袖子裡平意暗暗冒出一點寒光,上好的金絲線便從中斷開,十來顆玉菩提咕嚕嚕滾了一地。
薛凌笑了一下,假裝嘆了嘆氣,拾起一粒來,放到桌子上道:「可惜了。」
是可惜了,也不知道這一串能賣多少錢,如今她有了自己的落腳處,少不得處處花錢,又沒有第二個魏忠訛詐,蘇府那邊也不好坑了,可不得算計著花錢。
可齊府是個什麼狗?齊夫人又是來說什麼?說東西已經還清了,讓她薛凌趕緊滾蛋?
合著她薛凌的東西,想要就要,想還就還?
「我家老爺已經人事不醒了,你要怎樣,你要怎樣才罷休」。齊夫人到底沒經過多少風浪,再也坐不住,站起來推了一下茶水,哆嗦著問薛凌。她這一生都不曾如此歇斯底里過,以至於聲音帶了哭腔。
這才幾個月,這才幾個月的日頭啊,她卻好像過了一輩子。夫君丟官,女兒落胎,女婿新喪。若不是親身經歷,旁人說來,她都不會信。更讓人不信的,原來這一生的安樂祥和,只是一種假象。
怎麼會,怎麼會自己的夫君是卑劣偽人,怎麼會自己的女兒三年活在地獄。怎麼會求上門的孤女是亂臣之後。
怎麼這偌大的齊家,轉眼就是鳥獸散。
「阿娘,你先回去吧,我來跟三妹妹說」。齊清猗扶了一把齊夫人,轉而衝著外面喊「來人」,想把齊夫人送回去。
薛凌不作聲語,眼皮子都懶得抬。齊夫人掙脫了齊清猗手,繞著桌子走到薛凌身邊道:「你是什麼臉這般理直氣壯,你所作所為與我家老爺一般無二,若當真有報應一說,他在前路等你。」
丫鬟進來扶了齊夫人離去,薛凌低頭捏著右手腕不放。這齊夫人成日裡修身禮佛,嚇起人來倒是十分戳人心窩。
說的不錯啊,好像她薛凌現在做的事情,也登不得大雅之堂,沒準哪天就要落得個齊世言一樣的下場。
「是我蠢了,竟不知你當初為何來齊家,而今看來,你早知我爹與無憂公主一事脫不了關係。所以才冒充外室女的身份上門攀親吧。」齊清猗一邊說,一邊行至門口掩上門,復又回來道:「王爺猜的也是對的,你想要我肚子裡的孩子去搶魏塱的皇位」。
齊清猗臉上冷冷清清,看不出情緒。只以前,她都稱魏塱為皇帝,而今竟學著薛凌一樣直呼其名了。
左手在右腕間旋了一圈,感受著裡面平意那一點微末輪廓,薛凌終是從齊夫人那句刻薄之語中跳出來。她不過是來尋個昭彰,何有報應一說?
便是有,又怎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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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 塵埃
「所以,今晚到底何事」?過往多纏無益,薛凌不想與齊清猗浪費唇舌。實在不行,她拿了東西現在出門,隨便找個客棧將就幾晚也行。
齊清猗慢悠悠扶起剛剛被齊夫人推到的茶杯,像與薛凌聊家常般道:「是我氣著了父親,當年之事,他一介文官,如何能挽大廈將傾。稍不注意,這一府性命,跟宋家無異。」
魏熠死相在眼前一閃而過,薛凌以為齊清猗是來說齊世言無錯之有的,反而態度跋扈起來,道:「陳王妃說的是,既然如此,你們做初一,我薛凌做十五。誰也怨不得誰。」
齊清猗愣了愣,不知薛凌為何突然換了個語調,拿著茶碗的手微頓,道:「你說的對,誰也怨不得誰。咎由自取罷了」。沉默了好一會,才又看著薛凌道:「今晚是想同你說,不管我爹做過什麼,他已經這樣了。娘親打算不日返鄉,若有個萬一,也好葉落歸根。」
薛凌側過頭沒言語。上次齊世言罷官,一門心思要逃開這是非地,確實是自己攔了一把。但此一時彼一時,她當真沒想對齊世言趕盡殺絕。
齊清猗等了片刻,見薛凌不答話,絞了絞手中帕子又道:「齊家如此境況,你從這裡嫁去江家,與從王府嫁去江家,其實並沒什麼分別。落兒,就當是賣我一個人情,他日,我會和夫君一起還你的。」
齊清猗語調沉重,卻聽不出多少哀傷了。既已知道此間過往,她又自認為熟悉薛凌秉性,想著這個三妹妹未必願意就此放齊家離去,故而今晚在此久候,希望兩方善了。
那終究是自己的阿爹,何況慈母幼妹無辜。齊清猗也悔的慌,當晚,自己不該與阿爹那般說話,這個天下,是魏塱的。他人不過局中卒子,有幾顆能將軍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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