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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口吻聽起來倒像是句小女兒戲言。可魏塱,是天子名諱啊!
其實薛凌此刻當真是句戲言,心頭憤恨雖多,總還沒到毀天滅地的程度。這話不過幼時習慣使然罷了。薛弋寒自是剛正熱血,可下面的人口無遮攔慣了,只知行軍打仗,談及皇帝,遠不如對薛弋寒恭敬。她日夜跟著廝混,唇齒間惡習沾染的多,又拿蘇凔當半個熟人,完全不知在文人眼裡,忠君體國四字是何等大事,說也說不得。
蘇府園子裡牽紅掛綠的過著節日,臘梅也開了個遍。放空了心思,還著實好看。怎麼自己院兒里就幾株光禿禿的樹了,好歹自己也是個小姐啊,齊府真是寒酸的很,薛凌攀著花枝胡天胡地的想。
撇去一身腌臢事,她,本還是十七歲的女兒家,正是喜珠玉,愛美景的好年華。
只是,撇不下去,才駐足了片刻,蘇夫人就扭了腰肢走到薛凌一側,捏了枝梅條在手裡道:「落兒這麼快就聊完了。可還滿意。」
厭煩的緊,如今她薛凌已經不是蘇府的狗了,蘇夫人還這般矯揉相,做給誰看?實在是厭煩,毫不掩飾道:「不滿意,百無一用,是書生。」
「哈哈哈,落兒變了,可是身份不同,這處事都不同了,是個嬌蠻的小姐呢」!蘇夫人將軟嫩的梅條在手上繞了一圈,笑道:「我也更喜歡落兒些。可惜啊,落兒站不到金鑾殿上去,不然散盡家財也值得。」
世人皆知女子不可為官,蘇夫人這般諷刺,薛凌也不示弱,道:「可惜,蘇遠蘅也站不到金鑾殿,不然何須你蘇夫人散盡家財?」
女子是不可為官,商人亦不可入仕。果然蘇夫人變了臉色,嘴角抽動了好幾下才低聲惡語道:「薛凌,你不過一條喪家之犬,包括另一個,我動動嘴皮子,你倆都要死。」
「我不會,蘇夫人。不如你再多叫幾聲薛凌來聽,叫的好聽些。不用我動嘴皮子,這一院兒都要死我前頭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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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故人來
風水輪流轉,如今蘇夫人氣急敗壞,薛凌反倒氣定神閒,把那句「你叫的好聽些」說的意味深長。
這兩位一個從小長在男人堆里,又經常去窯子裡扛蘇遠蘅,渾話張口就來。另一位已經浮沉半生,什麼腌臢事兒沒經歷過,箇中調戲焉能聽不出來?
蘇夫人倒被薛凌逗笑了,尋常女兒家,只怕早就羞紅了臉。這位倒是好,面不改色還帶點挑釁。比之當日初遇攔路要錢的的架勢還要張狂些。
她一直以為薛家是假的,這一瞧,又覺得對得起那句薛家少爺的名頭。眼前姑娘身段眉眼也稱的上好模樣,只眸子和舌頭十足兒郎做派。薛弋寒要怎麼養,才能養出這等人間瑰寶,集男女優點於一身。可惜,就是不能為自己所用。
薛凌見蘇夫人不說話,還以為被自己鎮住,轉了身去,懶得這般鄭重其事,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的道:「蘇夫人以為我是什麼,你撿回來的阿貓阿狗?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,是我主動攀你蘇府高枝兒。很明顯,現在我有了更高的枝兒攀,不若恭恭敬敬叫我一聲齊三小姐,沒準,我也能照顧你家生意呢。」
薛凌並非跋扈,只尋常語調當個玩笑著講,宋滄平安,她覺得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,更驚喜的是李阿牛居然還活著。那一家子,總算還有個活口在。
以後的事,全憑自己心意,何況宋滄說的沒錯,自己不是戴罪之身,暗箭難防,明面總可以囂張些,就算被戳穿也不要緊。既如此,她何不繼續按平城的歲月過?
該她看雨聽風起,該她鞭馬釋盡愁。
摸不透薛凌如何突然就轉了個性子,或者說這才是她原本性子,但蘇夫人一向能屈能伸,剛剛不過是驟然被戳痛腳而已。這會子平復過來,仍是掛了笑臉,跟在薛凌身後。兩人梅園漫步,竊竊私語著,背影瞧來,說是母女也有人信。
然而湊近了聽,就知倆人笑裡藏刀,寸步不讓。蘇夫人道:「齊三小姐的手段自然是能耐的,就不知午夜做不做噩夢?倒是蘇家見慣了,人為財死,哪年哪月不死幾個重利的。」
安城的事,自己愧得,別人卻說不得。薛凌撣著花間殘雪道:「那夫人也要多加小心,我既不在,缺人護著少爺的,世間悲不過白髮人送黑髮人。」
「小姐年紀不大,感慨到多。要我說這黑髮人送白髮人也不好過,若是送也送不得,那更是此生憾事。」
薛凌終於不能回話,薛弋寒屍骨無存,魯文安生死未卜,薛璃相見不相認。她的憾事,哪裡是一句送也送不得能概括的?
口舌之爭無益,乾脆拋了心思去踏地上雪,這個京城,也就雪這一件物事和平城相像。
她有心要休,蘇夫人卻不肯罷了,湊上來好整以暇的問:「既是齊三小姐說要照顧生意,那我也就討姑娘一句金口玉言,不知道,安城何日再起火?」
金口玉言,這詞只有皇帝才敢說,偏在這小院兒里,大不敬的事反正多了去,似乎也不差這一句。剛折梅沾了些汁子在手上,薛凌一邊搓著一邊在想怎麼回這個問題。
安城何日再起火,那場火是她放的,可她並沒想過要死人,若要死,也是死霍家。
還記得蘇遠蘅當晚失態的樣子,當時蘇夫人似乎也有所不忍吧,這才過了幾日,就來巴巴的問何日再起。這個火,自然不是真的指再去燒一把,只是委婉的試探自己又想怎麼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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