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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「夫人,落兒姑娘身手實在超出下人太多。出了城,幾里路就跟丟了。不過看方向,是往北。」
疾馳了一天,薛凌讓馬歇著,自己也漫不經心的啃著餅子。天上烏壓壓的,今晚怕是有暴雪,得趕緊找個地兒避避。
「常恐秋節至,焜黃華葉衰」。此時都是嚴冬了,不知道當是南下的那個小村,是否還有綠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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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予之
這一路風霜雨雪,薛凌卻覺得比當年南下風和日麗之時更為愜意。連續幾日行馬,按輿圖上標註的看,寧城已是咫尺之遙。
過了寧城,平城,就不遠了。
收起手上輿圖,薛凌輕拍了一下馬屁股。身下飛黃頗通人意,感受到主人喜悅,更是四蹄生風。恰今日晴好,除了化些雪水飲馬,她就再未停歇。終於在酉時末踏進了寧城城門。
此處,她以前來過數次的。有時是隨薛弋寒公幹,有時,卻是魯文安帶她來吃喝。雖遠不如平城親切,可還是升起故地之感。
以前和魯文安住過的那家客棧還開著,要了一間上房,洗去一身疲憊,又交代了小二好生照顧愛馬。薛凌提著劍,緩慢了步調在寧城街道上轉悠,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許多。
去時說著多不過一月,還,卻用了她快整三年。近鄉情怯之時,覺得動作大些,都會驚醒這一場久別重逢。
天冷的緣故,人歇的也早。時辰還不算晚,街上卻已經是空蕩蕩的了。逛了老遠,才瞧著一家食樓,門窗縫裡還透著光,旁邊旗幟上書了個大大的「羊」字。
走上前敲了敲門,出來個小二,瞧了薛凌兩眼就滿臉堆笑:「喲,這是哪兒的公子爺,這般晚了,小店還以為沒客了。」
京中雖也偏北,但來往之人多富貴,保暖多以錦緞絲綿為常。此處自然難與之相比,居民大多以毛皮禦寒,窮苦人家多用些羊兔之物,奢豪的也有狐裘貂皮。她還沒來得及入鄉隨俗,一身綾羅裹著大氅,小二一眼就瞧出不是常來之人。
薛凌往屋裡瞧了瞧,也沒什麼客人了,就七八個客商模樣的漢子圍了一桌,便問小二道:「我一個人,不知能不能與那幾位拼個桌子?」
小二往裡回頭瞧了瞧:「這個就得公子自個問問啊,小的只是個打雜的,哪敢替各位大爺做主。」
薛凌大踏步的邁了進去,走到桌子邊,看到桌上已經有了十來個空酒罈子,也不拘泥:「各位大哥能否行個方便,與我拼口飯吃,這酒錢我付了,也免了店家另起爐灶。」
她長相清秀,穿著又斯文,往這一站,倒是十分顯眼。
一個刀疤漢子看了兩眼,笑了笑:「出門在外,都是兄弟,不嫌棄就坐」。一邊說著一邊拿刀柄推了一碗酒過來。
薛凌端起來一飲而盡:「真是好酒」。以前在平城,薛弋寒是不許飲酒的。偶爾魯文安會給一小杯。去了京城,酒水又細膩醇厚,帶著各種花香果味。此處卻粗狂的辣人喉嚨。一碗下去,眼睛裡都透出火來。
有人挪了挪屁股,讓出個位置。薛凌解了大氅,也不疼惜,直接扔出老遠,才坐下來。撿了一塊也不知道誰切的肉,肆意的塞進嘴裡。
桌子中間是一口大大的暖鍋,裡面湯水雪白,應是煮了很久了。沸騰之間,隱約可見羔羊骨架。
暖鍋這種東西,京城自然常吃,只是吃法風雅,與此地截然不同。鍋子裡大多是清水,雞鴨牛羊一應肉類切作紙片薄,汆燙之後放入精心調製的蘸料里蜻蜓點水般掠過,然後送入口中,既美味,又不失情趣。
但普通人哪有這副心思生活。這一帶的暖鍋,基本是一口鍋子架著,剛出生的小羔羊剁成塊丟進去,咕咕的燉著,再撿食客喜好的塊子肉丟進去,熟了撈出來,拿小刀切了,蘸些粗鹽就吃。
羊肉未經處理,總有些腥膻味。薛凌好久不吃,猛然間一大口,咽下去,就湧起一陣嘔吐感,趕忙又灌了一大碗酒,嗆的咳嗽連連。
桌上的人早就沒了動作,瞧著她笑道:「這是第一次來這兒吧,這般吃法,有幾個人受的住,你切的薄一些,再蘸些鹽巴。」
小二早就添了一副刀具碗筷來,身邊的人在鍋子裡撈了一塊腿肉放薛凌碗裡。
她迫不及待的拿了刀要去切,左手才放上去,被燙的一抖,趕緊縮回來,摸到自己耳垂上。惹一桌子哄堂大笑。
有人戲謔到:「我說小兄弟從哪來的,這是在寧城第一頓飯吧。」
薛凌吹著手指,她不是第一次來了。可以前,這等東西,薛弋寒不會單獨帶她來吃。其他時候,無論在哪,魯文安一向是切好滿滿一碟子給她,哪兒有需要自己動手的機會。水霧熱氣熏的人眼微紅:「是啊,可不就是第一次,幾位大哥呢。」
「怪不得。嗨,看你是個富貴樣的,這個季節來這受啥罪,六七月過來,才美呢。我們都是跑冬的,就吃這口飯,沒辦法,不過年年如此也習慣了。」
薛凌揚了揚眉:「我有東西被人偷走了,一路追到這。」
「這調調,咱就不懂了哈。啥玩意兒這麼重要,不報官府,自個兒追來了,看你細皮嫩肉的,你家人咋也捨得你一個人出來。」
薛凌總算切得幾片羊肉,直接拿手拈起去蘸了鹽巴塞近嘴裡,囫圇著說「我偷跑出來的,阿爹不許的。這肉真好吃,酒也好喝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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