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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2:58:16 作者: 嗑南瓜子
她,她願意。
她在第一日晚宴上便遇上了拓跋銑。鮮卑族的長相與漢人截然不同,她看過去,便移不開眼。
原來那些胡話,都是嚇唬人的。
拓跋銑說「胡楊挺拔,紅柳搖曳」。
拓跋銑說「大漠孤煙,長河落日」。
拓跋銑說「奶酒千杯不醉,良駒萬里仍疾」。
拓跋銑說「鮮卑族人,一生一世只娶一個正妃。公主在他們那,是至高無上的榮耀」。
少女就動了心,這宮裡,本就無甚男子來往。今日金枝玉葉,明兒花落誰家安可知。終不過是郎情妾意一生,去哪不是去。何況,何況皇兄與她說「無憂,若你能去,可保梁國數十年太平。梁國上下,皆因你,從此無憂」。
是了,她生來無憂。
梁國相府,霍雲昇遞了一碗茶給自己老爹:「沒抓到便是沒抓到。想來皇上暫時也不會與霍家計較。爹何苦非要我找個人說是抓到了。日後再找人都要偷摸著。」
霍准今年已是不惑有多,如今的霍家,也算是一人之下。大女兒為正宮皇后,大兒子為御林軍統領,小兒子霍雲暘雖尚無官職,但也頗為人稱道,官爵不過指日,小女兒雲瀲尚未及笄,盛名已是京中無人不知。
多年苦心經營,總是有了回報。只是,伴君如伴虎啊。
霍准呷了一口茶:「咱這位天子的手段啊,若是登基之前知曉。只怕你爹我,也不敢讓他做上龍椅。若不留點啥給他抓著,只怕薛家之後便是我霍家。」
霍雲昇不以為意:「爹揣測的是不是嚴重了些,陛下,畢竟是我霍家和黃家扶上去的。」
「正因為是我霍家扶上去的,就怕他日日惦記著我霍家能把他拉下來。」
「京城的兵權大多在我霍家手上,黃家遠水難解近渴。人忌憚點什麼是好事,爹又何必多慮」
「昇兒說的好,為父總算沒白培養你,咱霍家不比江家文臣,手捏京城軍權,與座上天子,除了忠心之外,總得有個制衡,今日之事,便是與聖上說道說道。我霍准,不是那薛弋寒。」
「爹教訓的是,只為人臣子,孩兒以為,當今陛下,不比先皇,霍家總不宜太過放肆。」
霍准放下茶碗,嘆了口氣:先皇若有一半,今日哪有你我說話的份兒。你看,輪年歲,當數永樂公主更合適些,何以定了無憂公主?」
「聽說是無憂自願嫁往鮮卑,拓跋銑對她也頗為傾心。雖然年歲尚小,但終歸,也是二八了。」
「無憂公主的生母齊妃,乃是禮部尚書齊世言的妹妹」。霍准笑的喘不過氣來。
笑完好一會,又飲了口茶,起身要出門,又回頭對霍雲昇道
「梁國哪有什麼親事,再過三日,準備著辦喪事吧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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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無憂女
三月農耕已過,梁國朝野終於迎來了近日第一樁喜事。無憂公主大婚。
鳳冠由宮裡最年長的嬤嬤戴在頭上,齊妃親手蓋上霞帔。二八芳華,十里紅妝。
一拜父母君王,二別文武百官,三辭黎民百姓。
送親的車馬自巳時從宮門出發,未時初仍有人往外踏步。金銀玉器,玩物吃食,綾羅緞帶,皆是公主日常所好。幼妹遠嫁,當今天子哽咽:「盼無憂此生無憂,許梁國無憂。」
出了宮門,出了皇城,又出了京城。原是春色已暮,這一路向西北,卻越走越寒。然無憂的馬車裡日日暖著炭盆,外頭風霜凌厲,簾內卻與宮內寢房一般無二。雖禮儀嬤嬤再三教導,頭蓋不可摘,但從未出過宮門,無憂倒忍不住的時時挑簾貪看外頭風景。
從宮內到平城,有著數日車馬距離。前兩日,路還平坦。再走著,雖說是官道。也還是偶有些顛簸。好在無憂的車內甚為寬敞,又鋪了上好的軟墊,再以錦緞覆之,斜倚在上面,倒也不會難受。宮內禁尋常縱馬,無憂反而覺得新鮮。
等最後幾日的時候,無憂再看,四周的綠色已基本消退殆盡,舉目儘是枯黃銀白。前方宦官兒來說「再過一日,應該就到平城了」,她將在那等拓跋銑來接親。
無憂的馬車內還擱著個大白玉瓶兒,裡面插著好幾隻牡丹花苞。原是臨行前,她見御花園的牡丹已是含了苞,就交代花房奴才特意剪了幾隻好的品種來,一併帶上了馬車。日日的炭火養著,一點也沒受到寒氣侵襲,今兒瞧著,已經是要綻了。
待拓跋銑來迎,應是開的正好,名花傾國,兩相歡。
侍女突然挑了簾,頗有些驚喜:「公主,前兒個竟還有雪未化呢。」
無憂呵了一下手。可不是,快到梁國最北了,也,快到她人生的最南了。
馬後桃花馬前雪,出關,出關就此不回頭。
平城已灑掃乾淨,夜幕時分,公主入城。明日一早,拓跋銑便會來迎親了。宋柏看著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,這事兒,到底是了結了。不知道紅蓋頭下的那個姑娘可是甘心。然人生在世,又有幾人身由己了。
待和親完成,薛將軍的事兒,也該了了吧。平城已有近一月無主。雖說是太平無事,但宋柏總覺得自己不能把心放下來。
一夜無眠,早上卻得了個晴空萬里,宋柏起身整裝,看著幾個侍女將無憂公主扶上城樓,他便橫刀立馬率下屬集於城門口。
只待拓跋銑前來,天地為證,日月為鑑,三軍將士在前,成這一樁天賜姻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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