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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56:29 作者: 幸運螢
    「…………多謝。」

    收銀員說:「一共29元謝謝。」

    陳家岳邊掃碼付款邊問:「沈姐今天值什麼班?」

    收銀員答:「她值下午。」

    裘盼看向收銀員,不是之前常見的「沈」。

    出了便利店,住院部往右,信息科往左,裘盼跟陳家岳說拜拜。

    「等下。」陳家岳朝她走了半步,低頭看著她。

    裘盼感覺他心情不太開朗,也許要跟她說些什麼。

    但他沒有,只是伸開雙手把她輕輕地摟進懷裡。

    裘盼愣了,定定地站著不動,心裡軟綿綿一片。

    她不敢說,她昨晚夢見了他,夢裡他將她抱得很緊,他懷裡濃郁的松木香味跟真實的一模一樣,聞著聞著人就醒了。

    「沒人,放鬆點。」陳家岳的話聲從腦後傳來。

    裘盼聽著,更動不了了。

    「今晚有空嗎?」他問。

    裘盼以為自己會啞,卻聽見那聲從遠而至,帶著迴響的回應:「嗯。」

    陳家岳鬆開了她,虎摸兩下她的腦袋,轉身往住院部走了。

    他步履如風,白大褂隨風飄晃,他仰起脖,一口氣把凍鴛鴦喝光,經過垃圾筒時精準一扔。

    裘盼立在原地,許久才回過神。看看四周,太早了,真沒人。擰開甘蔗汁喝了口,清清甜甜,最獨特的果味無可匹敵。

    第49章 0X

    後來裘盼從同事那裡得知, 昨晚陳家岳之所以臨時被急召,是因為李老師出了意外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悄悄起床上洗手間,她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丈夫, 自己扶著牆慢慢地挪去。

    期間腹部作痛, 她以為又是胰腺痛,咬咬牙忍過去了。

    自從患病, 她的腹部經常會隱隱作痛。一開始痛楚不算嚴重,近月來卻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厲害,會痛得她滿額大汗, 腰站不直,飯吃不下,覺睡不了。

    醫生護士建議打止痛針, 她不的。

    痛而已, 死都不怕,何懼痛?

    忍忍就好了, 打針怕對胎兒不好。

    就這樣痛了忍, 忍完又痛, 反反覆覆,最後也許就適應了,或者說麻木了, 痛得再離譜, 李老師都硬挺過去了。她有時候痛得再難受,也不願告訴旁人,自己暗暗忍著, 免得丈夫擔心和各種被勸。

    以為這一次也如此。直到有鮮血順著大腿流出, 李老師才懵然了。

    人在家的陳家岳接到電話,起身就走。

    一路飛奔, 到了住院部Jam Jam在半路殺出,追著他慌張地問:「她會不會死的?會不會一屍兩命的?」

    陳家岳拿眼看她,沒回話,趁著坐電梯的十來秒,他給裘盼發了條微信:急召,別等。

    進手術室前,他聽見Jam Jam在身後叫喊:「別讓她死!保大不保小!」

    手術室里已經準備妥當,李老師躺在手術台上,用盡力氣抓住陳家岳的衣角,哭著求他:「陳醫生,救救我孩子!」

    陳家岳沉沉地拍了拍李老師的手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有所感知,鬆開了陳家岳的衣角,閉上眼哭。

    手術室外,李老師的丈夫雙手合十,朝東南西北拜了又拜。

    東方的神也好,西方的神也好,北方南方的神也好,求你們保佑保佑!

    Jam Jam坐在旁邊咬牙瞪著:「你求神保佑誰?你老婆還是你兒子?」

    李老師的丈夫沒答理她,只管嘴裡念念有詞地求著拜著。

    Jam Jam:「等會陳醫生出來問保大還是保小的話,有我在,你別想保小。」

    李老師的丈夫依舊沒理她,倒是跟她挨著坐的付朝文說:「哪有醫生這樣問的,你電視劇看太多了。」

    Jam Jam:「電視劇也是按照現實來拍的!藝術來源於生活,高於生活。」

    付朝文歪頭看她:「突然這麼有文化?」

    「你閉嘴吧煩死了。」

    靜了一會,Jam Jam又忍不住痛斥:「叫她別生她不聽,折騰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,還耽誤了治療,活該!」

    付朝文嘆氣:「沒有活該不活該的,這種選擇有時候是由天性決定的。就像眼見有危險時,一條貓一條狗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拯救和保護自己的幼崽。」

    Jam Jam心想,所以街上的死貓死狗特別多,在人看來一文不值。

    深夜的手術室外安靜得有點瘮人,李老師的丈夫一刻鐘都沒坐下來過,在那片小空間碎碎念地轉了無數個圈。

    付朝文好言相勸:「別太擔心,陳醫生一定會盡力搶救的。」

    Jam Jam冷笑:「但凡搶救都能成功的話,那殯儀館得倒閉了。」

    付朝文用手肘頂了頂她手臂,她吃痛,惱了:「我說錯了嗎?你就讓他轉圈轉個夠,沒準死神來了以為碰上神經病會調頭走!」

    李老師的丈夫這會停了下來看向Jam Jam,Jam Jam瞪眼他:「看什麼看?轉你的圈!繼續轉,360度不要停!」

    李老師的丈夫低聲道:「總算說了句人話。」

    手術台上,李老師聞著濃烈的鮮血腥味。

    過去八個月,有多少人勸過她,她都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動搖過。

    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與苦?

    旁人無法理解,她也沒力氣再解釋了。

    然而此時此刻,孩子生死未卜,她不禁反問自己這到底是不是錯了?

    無論自己是生是死,都把生的機會最大可能的先留給孩子,這錯了嗎?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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