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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56:29 作者: 幸運螢
    全班同學看向坐最後排最角落的穆清閒,有人偷笑,有人竊竊私語。

    平時寡言孤僻單薄瘦削的穆清閒當時就站了起來,紅著眼哭叫:「那我不讀了!不讀了!不拖累你們了,行了吧!」

    她哭著衝出教室,跑遠了,連書包都沒有拿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氣得教育全班同學,要以穆清閒為反面教材,絕不能向她學習。

    第二天穆清閒開始曠課,曠了整整一周後,李老師越來越感到不安,決定去家訪。

    在穆清閒那個破破爛爛的家裡,只見到穆爸爸一個人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覺得不對,穆清閒應該還有媽媽和一個弟弟的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說,那是繼母和弟弟,嫌棄穆家太破了,長期在娘家住著。

    至於穆清閒,她那天離開學校之後,也沒回過家了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沒去找,也不願談:「我沒趕她,是她自己跑的,既然跑了,還管她幹啥?跑就跑了,不關我事。」

    穆爸爸連李老師帶回來的女兒的書包都不想要,讓李老師隨手扔掉算了。

    後來穆家的老鄰居告訴李老師,穆清閒的親媽在她3歲左右就病逝了,自此之後,她的日常生活就是挨罵,挨打,挨餓,在家做家務,下田干農活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近幾年又娶了個老婆,生了個兒子。

    繼母認為女孩子沒必要讀書,早點出去打工替弟弟掙彩禮錢更划算。從穆清閒上五年級開始,穆爸爸就不時跟她做思想工作。

    穆清閒不依,堅持要上學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罵她不懂事,沒良心,不替家人考慮,只顧自己,自私自利。

    「因為你一個人要上學,拖累了我們全家!」

    「吃家裡的用家裡的,還不去掙錢,淨給我找麻煩!」

    為了不拖累家人,穆清閒天未亮就早起干農活,給住在娘家的繼母和弟弟一天送三頓飯,風雨不改。路程遠,她就一路狂奔,但還是會上學遲到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要求家裡一塵不雜,穆清閒放學後就打掃清潔。住了幾輩人的土瓦房,破敗不堪,穆爸爸卻恨不得女兒把它拆了再一磚一磚地翻新重建。

    打掃完,飯沒吃上兩口,穆爸爸又趕她去割草餵豬,不到凌晨不讓歇。

    儘管已經凌晨了,穆清閒仍翻出作業一行行地寫,可她太累太困了,沒寫多少就趴倒睡著了。

    周末放假,穆清閒想把過去一周缺的作業補上,卻找不到課本和作業本了。

    穆爸爸說弟弟拿去玩了。

    穆清閒慌張地又一路狂奔跑去繼母的娘家,弟弟正把她的課本當圖畫本畫啊畫,作業本早被撕成一頁頁碎紙。

    穆清閒哭著從弟弟手中搶回去課本,繼母和繼姥發現後一併過來罵她欺負弟弟。

    繼母說:「一兩本書有什麼了不起的,你能讀出花來?就算天天看書,你也考不上大學!賠錢貨,只會拖累我們!」

    她奪走穆清閒手中的書,將它撕成兩半,再把人打得半死,鎖進柴房,餓了一天。

    穆清閒跪著求繼母,道歉磕頭自摑巴掌,繼母才放她走。

    她又餓又累又痛地趕回學校,就在那天下午,李老師開了那場班會。

    穆清閒留在學校的書包,沉甸甸的。裡面的作業本貼滿了修補的透明膠,語文課本被畫得亂七八糟,一分為二。

    還有一本很舊的日記本,零零碎碎地記錄著穆清閒的心跡。

    「我不會拖累你們的,我多幹活就是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很困,作業還沒寫好,怎麼辦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問爸爸有沒有媽媽的照片,爸爸說沒有。我不信。哈哈哈,真的找到了!」

    「媽媽你喜歡吃糖嗎?喜歡小青蛙嗎?媽媽你穿多大的鞋啊?」

    「媽媽,媽媽媽媽,媽媽媽媽媽媽……」

    日記本里夾著一張殘缺的發黃的照片,照片上是一位安靜微笑的婦人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心裡堵得難受,又後悔又自責,她太輕率了,什麼都沒了解清楚就責備學生。

    她作為老師,沒有成為學生的指路明路,反而成為壓倒學生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找回穆清閒。

    她發動全校全村和畢業生幫忙四處尋找,可惜十年了都沒有結果。

    沒有人知道當年才13歲的穆清閒獨自一人跑哪了。

    有人說她可能改名換姓了,有人說她可能變樣認不出了,也有人說她可能不在人世了。

    今天終於找到了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跟付朝文說:「付先生,你別怪她,她是感同身受才這麼激動。」

    又求付朝文再去找穆清閒。

    李老師不求,付朝文也有這個打算。

    他很少大聲喝人,剛才推Jam Jam的手勁也不輕,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,心裡惴惴不安的。

    但Jam Jam神出鬼沒,一旦跑了,想重新找到她很不容易。

    找到了,她也未必再理他了。

    付朝文給陳家岳發微信訴苦:李老師那學生啊,頭大。[寶寶心裡苦]

    第35章

    晚上, 沈嘉欣在便利店給顧客劃價,好幾次了往外張望,心不在焉。

    看來長仁醫院的排班有點亂, 她總是摸不准陳家岳會什麼時候來。

    陳家岳不定時來, 每次來閒坐一小會就走,她卻每天都在期待。

    沈嘉欣又往外張望, 忘了第幾次之後,那輛黑色的老款雅閣緩緩地停靠在馬路對面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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