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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44:50 作者: 漫步長安
如此,也好。
她側身擦拭,又重新沏茶。
茶水漸濕時,謝弗來了。
白衣飄飄,溫其如玉,恰似神子剛下了瓊台仙閣。他經過那一片蓮花時,仿佛有風拂過,直叫那不蔓不枝的佛花都低了頭。
走得近了,越發俊美無雙。哪怕容色淡淡,眸中卻是一片璀璨光華。像是原本平靜的鏡湖中灑落了無數星辰,一夜之間星河浩瀚。
謝夫人眼神微動,這孩子似乎是有些不一樣。到底是有了心悅的姑娘,瞧著沒有以前那麼無欲無求了。
謝弗進來,先是向父母問安。
穆國公一指棋盤對面的位置,示意他坐下。
下棋無言,觀棋無語,一時之間屋內只剩下父子二人相互落子的聲音,很快棋盤上的黑盤兩色廝殺成一片,交織成錯綜複雜的陣型。
不到半個時辰後,穆國公認輸。他雖是輸了,神情卻十分愉悅。謝夫人也很歡喜,夫妻倆看向兒子的眼神都帶著欣慰與驕傲。
有子如足,如何不讓人歡喜。
穆國公起身,示意兒子跟上。
父子二人出門,一前一後。
謝夫人倚在門口,目光凝望著他們的背影。父親的身型高大威嚴,步伐間都透著武將的霸氣與凌厲。兒子修長如竹芝蘭玉樹,行儀如玉山傾倒。
有夫有子如此,是她之幸。
「你有沒有覺得弗兒好像變了?」她問石娘。
石娘想了想,道:「老奴瞧著,世子爺雖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淡淡,但好似和國公爺更親近了些。」
正在這時,剛出院子的穆國公不知為何踉蹌了一下,旁邊的謝弗立馬伸手將他扶住,且並沒有立即鬆開。
僅是那須臾間的親近,卻讓謝夫人紅了眼眶。
這十一年來,她看著兒子變成全雍京城最出色的世家公子,但是她知道哪怕自己再多的關心和愛護,也從未真正走進過兒子的心。
所有的無欲無求,與世無爭全是因為不在意。若非世間沒有在意之事在意之人,又怎麼會真正做到心如止水。
她擔心兒子心思太重,此生都難敞開心扉。
天可憐見,兒子的心門終於開了。
父子二人繼續前行,不知不覺走到白虎石雕處。虎形威武,面朝西方神態凜然,經多年風雨而不減其威赫。
大酈開國三公,並太寧帝自己同為鎮守國基的四大武將。西之白虎,東之青龍,南之朱雀,北之玄武,何等榮耀尊貴。
穆國公府歷代的家主承擔著護國之責,代代相傳從不敢忘。這尊白虎不僅是穆國公府的象徵,也是謝氏一族的族徽。
崢嶸歲月,戎馬一生,這是無數謝氏兒郎的使命。
「武舉之後,為父又要走了。」
穆國公此次回京,明面上就是為了武舉。
一個又字,是道不盡的離別愁緒。
武舉三年一次,他上一次回來就是在三年之前。三年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一千個日夜斗轉星移。三年又三年,他就是這樣往返在邊關和京城之間,從鮮衣怒馬的少年郎,成了兩鬢風霜的中年人。
他望著比自己還略高一些的兒子,眼神期許而欣慰。
「你比三前年長高了更多,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。這些年有你陪在你母親身邊,為父很是放心。你自小有心疾,武將一途與你無緣,此乃為父最為遺憾之事。但你要記住你姓謝,你是我謝家的第八代嫡出,也會是我謝家的第八代穆國公。哪怕是文臣出仕,為父也相信你會將謝家先祖們的遺志傳承下去。我穆國公府的子孫,不能有負護國神府四個字。」
說罷,他拍著謝弗的肩,語重心長,「兒子,你記住了嗎?」
謝弗直視著他的眼睛,點頭,「我記住了。」
……
大酈武舉乃是太寧帝時實施的制度,因太寧帝自己本身是武將,在位時極其重武,是以本朝武舉選拔秉承的是『先之以武藝,次之以謀略』的規則。
武舉流程和文武類似,各地設有鄉試省試,有武舉人功名者方才可以進京參加最後的會試。因習武和讀書不同,武舉較之文舉又有許多破格之處,比方說文舉無女子,而武舉則不限男女。又比方說文舉選拔嚴苛,非舉人功名者不能進入會試。而武舉則更不拘一格,時常會有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天選武者,這些武者若麼是武藝超凡,若麼是謀略過人,只要有人舉薦就可以破格參試。
而舉薦之人,必須是朝中武將。
武舉的消息一傳開,闔京上下一片沸騰。哪怕是路邊的三歲小兒,也會揀起木枝比劃兩下應一應景。
晚飯之後無事,傅家一家人圍在一起挑豆子。
豆腐鋪子的生意較之前段時日有些許的淡,但比之他們在陲城時不知好了多少倍。秦氏和傅榮夫妻倆有意不提親事,只說武舉的事。
秦氏不停感慨,還是京城繁華熱鬧,以前他們在陲城時,最熱鬧的事莫過於舉人老爺家娶媳婦辦的宴席,當時縣裡的縣令老爺還有附近的鄉紳都去了。那時候她以為自己開了眼界長了見識,沒想到他們一家人還能進京,不僅進宮見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人,還能見識到武舉這樣的盛事。
她不無遺憾地看了一眼自家身材體壯的男人,對隱素道:「可惜你祖母沒教你爹習武,若不然倒是可以去碰個運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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