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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36:34 作者: 溪阿檸
    「今晚所有酒水我買單。」許懌十分大氣。

    住店客人早上走了幾個,後續訂房的客人來不了,鄭阿姨統計退訂信息,一合計,空出四間房。

    民宿住客雖少,但晚上歡送會依舊熱鬧,許懌直接在店外掛了個「今日酒水免費」的牌子。

    禾木村娛樂活動不多,在這大雪天,合適的消遣,便是眾人聚在大廳,喝酒K歌,打牌吹牛。

    許懌給沈清洛和陸策留了單獨座位,鬧鬧騰騰的環境裡,鄭阿姨這樣一位年近五十的哈薩克族女人,抱著把吉他,在麥克風前唱民謠。

    出乎意料,她的唱功非常好,節奏感強,音準準確,氣息穩健。

    沈清洛沉浸在鄭阿姨的歌聲里,手握酒瓶,輕輕搖晃,腳尖規律地上下點動。陸策看她慵懶閒適的模樣,嘴角悄悄勾起。

    「我們鄭阿姨,年輕時候可是有名的『阿肯』,」許懌賣關子,「『阿肯』是什麼知道不?」

    沈清洛其實略有了解。

    哈薩克族有句古諺語,「歌和馬是哈薩克人的兩隻翅膀」,對於逐水草而居的他們來說,唱歌是一種文化和情感的傳播方式。

    喜怒哀樂要唱,悲歡離合也要唱,其中擅長即興創作的優秀歌手,則被成為「阿肯」。

    「沈小姐,聽說你唱歌非常贊,要不要跟我們鄭阿姨來一首?」許懌提議。

    下台喝飲料的鄭阿姨眼前一亮,「沈小姐,你願意嗎?」

    沈清洛放下酒瓶,「當然。」

    鄭阿姨笑眯眯,「你這把嗓音,唱歌一定好聽。」

    她跟隨鄭阿姨去麥克風邊選歌。

    台下,陸策睨了許懌一眼,深色的眸間射出捉摸不透的光,冷冽,沉靜,凍得許懌一哆嗦。

    陸策緩緩問道:「你聽誰說她唱歌好聽的?」

    「周澤杭啊,」許懌毫無心理負擔地出賣朋友,「我跟他講,你在禾木遇到前女友,他差點打飛的來新疆看戲,啊不是,來關心你。」

    陸策灌一口酒,沒說話。

    「沈小姐,我看了網上視頻,蘇州評彈茶館的老師唱的那首《聲聲慢》,好聽得不得了,」鄭阿姨提議,「就選這首怎麼樣?」

    「可以呀,聽你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不會說蘇州話,就用普通話唱吧。」

    《聲聲慢》的前調溫柔細膩,調子起來,陸策怔忡了一瞬。

    「就是這首就是這首!」許懌咽下一口酒,「周澤杭給我看了你們高中藝術節的視頻,沈小姐用蘇州話唱了這支歌,是吧?據說艷驚全場。」

    「嘖,視頻畫面錄得太糊,聲音還算清晰,」許懌沒眼色繼續感嘆,「吳儂軟語聽得人骨頭都要酥掉了......」

    陸策沒空搭理他的言論。

    他眼波閃了閃,就這麼專注地盯著沈清洛,周邊一切,變成靜態與黑白畫面,唯有沈清洛是靈動的。

    開唱前,她習慣性地把頭髮勾在耳後。

    深呼吸,然後嘴唇分開,伴著吉他簡譜的伴唱旋律,開始唱第一句,「青磚伴瓦漆,白馬踏新泥」[1]。

    她唱歌時愛笑,漆黑的眼睛,溢出點點的、細碎的流光。

    「屋檐灑雨滴

    炊煙裊裊起

    蹉跎輾轉宛然的你在哪裡」[2]

    他仿佛穿越時間,看到高三那年,穿禮服的女孩,手揪裙擺,十分無奈地從牆背後現身,朝他解釋。

    「陸策,我不是有意聽到你們對話。」

    第13章 語氣

    「恥辱、恥辱啊!」大課間,何顏抱肘坐在座位,死死盯著課桌上的匯演報名表,痛心疾首,「這次藝術節,我們班絕不能墊底!」

    「班長,看開點,總有人要倒數第一,捨我其誰。」體委安慰她。

    「不,我看不開。」

    何顏,行走的大學霸,門門功課前三甲,玩攝影也得獎,唯獨在當班長這件事上,遭遇兩次滑鐵盧。

    沈清洛問陸策,發生過什麼。

    陸策停筆,抬抬眼皮,「想知道?」

    她的眼神清冽,很誠實,「挺想的。」

    「嗯,」陸策用筆尖點了點桌旁的杯子,「幫我倒水,我就告訴你。」

    這是什麼大少爺,喝水還要人伺候。

    內心雖在腹誹,但好奇心壓倒一切,沈清洛非常聽話地拿走水杯,起身去廊道盡頭的水房。

    水房約四平米,只放了台大尺寸的直飲水機。注意到陸策不喝熱水,她把杯子放在藍色按鈕的下水口,倒了八分滿。

    擰好蓋子,轉身,差點撞上一個高大身影。

    腳步原地急剎,沈清洛肩膀一瑟縮,漂亮的五官布滿驚慌失措,手條件反射地鬆開。

    眼看杯子即將自由落體,啪,被陸策截住。

    「陸策!」

    沈清洛說話語速偏慢,從而顯得尾字發音略長,即便是氣急敗壞的語氣,也透著股溫軟柔潤。

    「你凶起來只會喊我名字嗎?」

    「我還會罵人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嗎?看不出來啊。」陸策裝作微微驚訝,唇邊卻分明是逗弄之意,「會罵什麼,說兩句我聽聽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靠!」水房門口,握保溫杯的周澤杭傻傻杵在原地,眼神複雜地看他兄弟,「陸策,你受了什麼刺激,為什麼要找罵?」

    「對啊,陸策,你為什麼要找罵?」

    陸策垂下眼瞼,對上沈清洛黠慧的、似笑非笑的眼睛,心胸又燥起無可平息的怦動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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