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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36:34 作者: 溪阿檸
陸策調低椅背,戴上墨鏡,「她是你客人,別花痴行麼。」
「不是花痴,」許懌更新了導航目的地,「那把嗓音,讓我聯想到語文老師講的『細柔婉約,綿綿似水』,哇,這形容詞太貼切了。」
陸策特想嘲他。
許懌這傢伙高中就去大不列顛留學,前兩年才回北城,極度缺乏我國語文課的美育薰陶,還「細柔婉約,綿綿似水」,八成自己瞎編的。
「別不信,真的很好聽,她......」許懌瞥了眼興致缺缺的副駕駛,「誒,我想起來了,你不喜歡那種溫柔卦的。」
陸策不置可否,「我睡會兒,到了喊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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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事故的越野車停在路邊空地,雙閃燈規律地明滅,醒目的橙紅三角警示牌立在後方。
沈清洛被租車行的銷售坑了。對方臨陣說調不過來車,先斬後奏給她換了型號,還打包票,說禾木最近氣溫回升,冰雪消融道路通暢,什麼車都好開。
她嘆了口氣,車裡越坐越冷,後悔沒帶更厚的羽絨服。
民宿許老闆電話來得及時,說即將到達她發的定位點。
沈清洛十指交扣,搓了搓手,傾身從後排行李包翻出條大尺寸的羊絨圍巾。
怕冷,臉包住三分之二,只露了雙清凌凌的眼睛。做好禦寒準備,站到車外等人。
陸策方才被許懌打電話聲吵醒,他眯著眼,聽許懌莫名其妙興奮道:「應該就是前面那輛。」
順勢望去,第一眼沒落在姑娘纖細漂亮的背影,而是去看撞壞的車輛。
這一看,就給慍住了。
陸策平生最煩辦事不靠譜的馬虎精。在冰雪道路開車,四驅和雪地胎是標配,而那客人——不知哪來的傻子——竟然開了輛二驅車進雪山。
等那「傻子」轉過身,陸策看清她臉蛋,身體不知哪兒突然被按了開關,倏地坐直。
「哇靠,果然是個大美女。」許懌驚呼,順便拉下駕駛位頂部的化妝鏡,頷首挑眼撥了兩下劉海,「我要給她留個好印象。」
皮卡閃了下大燈,緩緩停在她車後,副駕駛門先推開。
沈清洛微微扯下圍巾到下巴,就在此時,醞釀已久的大雪不期然地從天而降。又急又密,像舞台匆匆落下的帷幕。
逐漸模糊的視野里,陸策那張忽然出現的面孔深刻而鮮明。
沈清洛呼吸一窒,抬肘揮手的動作僵住。
這世間不缺重逢和偶遇,地球是圓的,一直向前走,千千萬萬個過客,遇到舊情人不稀奇。
成年人的修行之一是學會粉飾太平,沈清洛手貼在微涼的大衣外側,鼓起勇氣,喊了他的名字。
久別情必疏,分開四年,想必當初的愛恨早已釋然。
陸策果然表情未變,「嗯」。
許懌神經大條,沒察覺氣氛微妙,腦袋撥浪鼓似的在兩人間晃了個來回,「你們認識啊?」
陸策輕描淡寫,「以前同學。」
許懌直呼有緣,邊感嘆邊繞車檢查,問:「沈小姐,對方車輛怎麼樣,拍照報案了嗎?」
「交警來處理過,保險也登記報案了。」沈清洛一五一十回答,「撞壞了對方的後霧燈,應該是我全責。」
許懌拾起三角牌放回後備箱,「出警速度很快啊。」
「因為我撞到了交警的車,」沈清洛長睫撲閃,露出一絲尷尬,「我等會兒先去禾木交警隊,簽事故認定書。」
許懌:......
他民宿開了兩年,聽說過上百起交通事故,見怪不怪。尤其南方來的遊客,一緊張就猛力踩剎車,冰雪路面很容易打滑。
「嚇壞了吧。」許懌看她穿得單薄,「下雪了,外邊兒冷,先去車裡坐。」
考慮到那二位認識,許懌回到皮卡,返程由陸策開沈清洛的車,她坐副駕。
陸策專心看前方,似乎沒有和她搭話的意思,沈清洛也只好保持安靜。
進禾木的盤山公路蜿蜒曲折,駛過一個髮夾彎,右邊就是懸崖深淵。沈清洛看向窗外,落在大片杉樹林間的雪花,像毛筆凌空灑濺出的白顏料。
「怎麼一個人來禾木?」陸策突然開口。
沈清洛收回目光,側過臉,「雜誌社下期的主題是禾木,需要現場採風,其他同事在忙別的項目,過幾天來新疆匯合。」
她研究生畢業後,在明市的《人文地理月刊》當主編助理。
至於陸策,沈清洛不用問也知道,肯定是來滑雪的。交往的那幾年,每逢寒假,陸策就哄她陪著去長白山的滑雪度假區小住半月。
沈清洛是蘇州人,別說滑雪,下雪都沒見過幾回。
第一次試水,怕摔疼,全身上下綁滿護具才願意上魔毯。後來經過陸策翻來覆去的調教,硬是能上低難度的高級道了,時而還被旁人夸技術好。
「交警隊到了。」
回憶戛然而止。
禾木交警中隊是棟帶庭院的二層小樓,院子門口,沈清洛拿了證件下車,「謝謝。」
走出幾步,又返回駕駛位敲了敲窗。玻璃降下,她道:「可能要很久,你先回去吧,我處理完走去民宿就可以。」
陸策瞥了眼沾在她發梢的雪點,「知道了。」
交警隊一樓右側房間正在開會,事故處理認定在對面辦公間。
這起事故基本沒爭議,負責處理的警官對著兩人念認定書:「14時12分許,沈清洛駕駛新A7GF5 小型普通客車,在新疆布爾津縣禾木道路X852線32公里加200米處.....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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