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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06:22 作者: 柚栩
低醇的聲音,攪亂心弦,徐澄帶著暗喜「嗯」了聲。
「我們算了。」
徐澄握著電話僵住。
「不要等我,一天也不要再等。
正好的年紀,大好的青春,不要在沒希望的事情上浪費時間。」
驚詫後徐澄快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周南荀不是輕易開口的人,在一起是,分開也是,她沒哭,也沒急著發脾氣,平靜地問他,「你到底怎麼了?」
「掛吧。」每次通話,周南荀都會等徐澄先掛斷,即便提出分開,也是等她先掛斷。
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還是掉下來,徐澄再也控住不住脾氣,哭著喊道:「周南荀,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,如果還是不說,我一輩子不原諒你。」
聽見她哭,周南荀眼眶也紅了。
他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,迎著夕陽,點燃一支煙,吸菸不是好習慣,但能緩解疲憊和糟糕的情緒,白煙散盡,周南荀說:「對不起,我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那個人。」
隔著遙遠的距離,徐澄看不見他神情,聽不出聲音有異常,但仍然能想像出周南荀模樣,感受到他巨大的無助,像一座屹立的山峰轟然坍塌,碎石泥土飛濺滿天。
徐澄前二十年活得太順,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在風絮生活的小一年,她見過有病捨不得錢去醫院的老人,見過相愛多年因彩禮分手的情侶,也經歷過死亡,離開風絮縣才明白,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。
她不懂查案,也無法幫助周南荀,但能理解他的無奈、無助。
隔著遙遠的太平洋,一個擁抱也無法給他,徐澄泣不成聲。
約定五年時,周南荀以為有了DNA這樣重要的線索,只要努力五年內一定可以找出兇手,可查到現在才明白,這條線索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,一切都是李家叔侄三人設計好的圈套。
李家兄弟住的小區、工作單位、甚至吃飯的餐館,周南荀都去查過監控,在能夠查到的時間範圍內,監控里沒有拍到過兩兄弟和陌生人接觸,走訪了兄弟倆身邊的親人朋友,要麼不知道他們還有個四叔,要麼都說四叔從小就死了。
暗中策劃好的事,必然做過萬全的準備。
周南荀在明,他們在暗,在不平等的對決里找出破綻很難,未來能有多少勝算,周南荀不確定,這種情況下,還要徐澄等,他做不到。
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聲,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剜他進心裡,周南荀手扶額頭,掌心蓋住眼睛,低低說:「對不起。」
傷心歸傷心,徐澄可不是會乖乖聽他話的人,邊哭邊吼他,「你答應過我,我們之間只有我可以說算了,只要我還沒厭煩,沒玩夠,你就不可以滾。」
周南荀猛地被她這句玩夠,逗笑,「我是皮球?」
「你是狗、是王八蛋、是鴨子......」徐澄拿出一堆動物罵他,罵夠掛斷電話。
後來,他們長達兩年沒再聯繫過。
分開還是沒分開,誰都說不清,也不願去探究。
當然,這些是後話。
和徐澄這通電話結束後,周南荀找家飯館,好好吃一頓飯,然後會隊裡找繼續線索,找破綻。
春去冬來,又是一年。
在風絮,人死後一年,親屬要去墓地給亡人燒紙錢。
這天,周南荀休假,去超市買紙錢,結帳時聊起張鳳霞,老闆問張鳳霞的房子出租不,家裡有個親戚想租房。
老人去世後,他忙著查案,沒騰出時間去收拾遺物,房間還是張鳳霞活著的樣子,不可能出租,婉拒老闆後,他開車去了張鳳霞的房子,想收拾些衣物一起拿去燒了。
房子一年沒住人,推門滿是灰塵味,周南荀打開一扇窗戶換空氣。
他打開柜子,一件件收拾老人的遺物。
衣櫃最下面,有個鐵鏽斑斑的盒子,周南荀打開盒子裡面一摞信,拿出那摞信,最底層有張折成正方形的紙,時間太久,紙張泛黃,鋼筆褪色,但還能看清上面的字跡:
因妻子離世,本人李東春,無力撫養幼子李春,自願將他交由,家住東林解5號,王天喜與劉桂蘭夫妻撫養。
我承諾,此後會通知親友,幼子李春已去世,本人及其親屬不會去騷擾。
如若做不到,會自動退回2000元撫養金,以及賠償王天喜與劉桂蘭夫妻1000元補償金。
李東春是李福、李貴、李江三人的父親,他口中的幼子李春就是李家那個「夭折」的孩子,而東林解5號是王友田的家。
李家消失的孩子是王友田,查遍李家所有男性都比對不上的DNA,也是他的。
窗外吹進來的冷風,將周南荀的血液心臟一起吹得冰凍,四肢百骸都染上冷氣,每次呼吸五臟六腑都像被撕裂般痛疼。
造化弄人,苦苦尋了二十幾年的人,竟然在眼皮底下。
他靠著櫃門,緩緩坐到著冷冰冰的地磚上。
王友田老實木訥,踏實認干,沒有不良嗜好,和縣城裡大部分靠體力生存的老人沒差別,而且一心一意照顧張鳳霞,周南荀從未懷疑過。
可現實給他當頭一棒。
王友田平凡普通,老實本分的外表,騙過所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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