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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6 11:06:22 作者: 柚栩
其實姑姥早知道你媽媽已經去世,剛出事徐正清就通知我,是我不願接受,到現在有時還覺得她活著,就在我眼前,姑姑、姑姑地喊我。
橙子呀,人生漫長,一路下來會喜歡很多人,但時間像一把無情的刷子,慢慢模糊掉一些人的臉,最後能記住的少之又少。
即便以後你和南荀走到要分開的地步,也不要傷心,你們曾有過一段開心日子,不被時間模糊掉,能牢固在記憶里就夠了。
以後若你回到南川,嫁給一個像徐正清那樣浪蕩的人,也不要對這世界灰心,一方面已經愛過擁有過,另一方面人生不是只有愛情,千萬不要像你媽媽一樣,走上那條沒有回頭的路。」
徐澄明白姑姥講這麼多的用意,眼眶濕潤,鼻子酸酸的,她強顏歡笑,「好端端的,怎麼突然說起這些?」
「姑姥沒有多少日子了,最後這麼一段時間,必須教會你明白,真正愛你的人不會忍心去傷害你的,而為了不愛你的人去死,不值得,人生路漫漫,活著才是希望。」
過去二十年,徐正清的愧疚還能用金錢在徐澄身上彌補,可張鳳霞無處彌補,所有的自責痛苦都獨自背到身上,極其害怕徐澄回南川後會走張明枝的路。
徐澄蹲在張鳳霞身邊,握著她的手,「姑姥儘管放心,我雖然是媽媽的女兒,但不完全是她,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我的人生,更不會去死。
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」
「好孩子,你這樣想姑姥也算沒有後顧之憂了。」張鳳霞的焦慮被安撫,她拍拍徐澄手背,露出笑:「說說我們橙子最想做的事是什麼?」
徐澄學心理學,想創辦《傾聽》其實和張明枝有關。
如果當年有人能發現張明枝情緒出現問題,帶去醫院治療,她就不會絕望到結束生命。
心理疾病會在無形中,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吞噬,早早結生命,或行屍走肉地活著,哪一種都很可怕,徐澄想要更多的人意識到這點,多一個人在意,就會少個像張明枝一樣悲劇。
徐澄講了自己的想法。
張鳳霞聽不太懂她的話,但還是豎起拇指,鼓勵道:「我們澄澄想做的事情一定很棒,想做就大膽去做,未來我看不到,還有南荀,他會看見你發光發亮,為你高興。」
剛聊完父母,接著提及周南荀,徐澄聯想到周南荀的父母,隨口問:「姑姥,周南荀的爸爸媽媽是怎麼離開的?」
張鳳霞嘆了聲,「以前沒說,是怕你害怕,既然你問起便告訴你。
南荀八歲那年,他媽媽去鄉下參加親戚的婚禮,回來的路上臨時改走小路,路途中被人殺害,屍體分解成好幾塊,埋在山上的不同位置,別提多慘。
他爸爸也是刑警,到處替別人查案,哪裡接受得了自己妻子遭遇這樣的事?在那之後的一年狀態都十分糟糕,一心想找出殘害妻子的兇手。
隊裡不讓他參與案子,他就偷偷查,可那個兇手十分狡猾,專案組忙上忙下查很久也沒頭緒。
有一天南荀爸爸突然說,我終於找到了,你們等我消息。
當時他那個狀態,在外人眼裡就是瘋瘋癲癲的,大家沒有把他這句話當回事,不料隔一天,就在山裡發現了他的屍體,已經被凍成冰雕。
事後大家明白過來,他可能真找到那個兇手了,只是他在明,兇手在暗,又獨身一人沒個幫手,就落入了兇手的圈套。
他們猜測,兇手事後知道南荀爸爸是刑警,怕被他查出來,故意放煙霧彈引他進入圈套,再解決掉。」
徐澄莫名覺得熟悉,猛然一下想起徐正清單獨找周南荀談話的那天晚上,周南荀睡前給她講的,原來並非故事,是他母親的真實經歷。
他講出來,是在提醒自己不能衝動?
徐澄好想時光倒流,再回到那天,重聽一遍,抱一抱他。
「他因為這個一直沒談戀愛?」
「兇手一共殺害九個女性,算南荀父親一共十個人,這麼多人無辜喪命,兇手卻逍遙法外二十年。
南荀放不下,也沒辦法放。
這案子不僅僅是他父母的命,還有其他八個被毀的家庭,他沒辦法若無其事地活著。
前些年來說媒的人很多,他都拒絕了。
我問原因,他說沒有辦法給人穩定的未來,不想輕易邁出那一步,不然將來他的孩子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小陶,而妻子就是下一個李楓。
我們對南荀的照顧多在物質上,而精神上他是孤獨的,二十幾年習慣了獨自抗下所有的事,不給大家添麻煩,心思和責任感都比普通孩子重一些。
我時常勸他不要活那麼累,但沒用。」
這些日子一直是周南荀哄著她,鼓勵她。
徐澄從不知他肩上這樣沉重,也無法想像,這些年他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。
她一瞬就明白了周南荀的克制,如果他們現在的狀態是讓周南荀最舒服的一種,那就這樣吧,不想再為一個虛無的答案,讓他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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