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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5 20:11:27 作者: 以煙
    所有人都靜了,默默看著她。

    「沒結婚的時候,我也和你父親去過野外,」她朝殷朔年說著,眼眶泛紅,「小年,你和小冉能活下來,真的很不容易。」

    小妹的爸爸嘆了口氣,揉了揉妻子的肩膀,朝殷朔年說:「待會記得去看看你爸。」

    吃過飯,小妹的爸爸洗碗,殷朔年則帶著談逸冉出門去墓園。

    「怎麼走?」談逸冉站在路邊,圍好圍巾,只露出半張臉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掃了輛自行車,長腿一跨,騎到談逸冉面前,滿臉都是溫柔的笑意。

    小雪紛飛,兩人驟然想起許多年前的高中時光。談逸冉坐上后座,環著殷朔年的腰,在鏟過雪的街道上,緩緩往市郊的墓園而去。

    雪天路滑,殷朔年騎得很慢,路過高中母校時,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在馬路邊笑鬧著,去公交站等車。

    時過境遷,從前只有一塊站牌的公交站,如今也修建起了雨棚和廣告牌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看著那群青春洋溢的高中生,嘴角滿是笑意。

    「唉,我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,」他下巴擱在殷朔年肩膀上,「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?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蹬著自行車,避開過馬路的學生,駛入下一個十字路口。

    「我也不知道,」他的聲音順著風吹到談逸冉耳朵里,「你每天坐在我旁邊,還邀請我一起回家睡覺,給了我那麼多機會,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嗎?其實是一見鍾情吧,」談逸冉用手指繞他的耳朵,笑著打趣,「畢竟我見你第一眼,就暈在你懷裡了!是不是嚇了你一跳?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臉上沒什麼表情,耳朵卻立刻紅了。談逸冉肆無忌憚地笑起來,笑聲被風吹得很遠,翻過學校的圍牆,吹進那一排生出新芽的樹上。

    黃昏時分,市郊墓園。

    斜陽將滿山的墓碑投射在水泥地上,墓園正中的位置正在播放經文,三兩前來悼念的親屬行走其中,穿過肅穆的墓碑。

    兩人各買了一束白花,殷朔年領著談逸冉上台階,一直走到快到山頂的位置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已經記不太清具體的行列,他斜斜往右上方看了一眼,就見一個身穿灰色短羽絨服的女士站在墓碑前,躬身獻上一朵白花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腳步一頓,目光同樣也落在她身上。他遲疑片刻,牽著談逸冉走到父親的墓前,發現這位女士祭奠的,正是自己的父親。

    這位女士年紀大概五十來歲,扎著一頭利落的馬尾,鬢角處橫生出許多白髮。她穿得非常樸實,肩上挎著一個大容量的帆布包,米白色的包身上印著紅色的幾個大字——荒野生存協會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少見地對陌生人主動,迎上去便問:「您是我父親生前的同事嗎?」

    女人緩緩從回憶中抽身,轉頭看向殷朔年與談逸冉,遲疑地點了點頭。

    「你是?」

    她的視線停留下殷朔年的臉上,有些訝異,「你是殷華的兒子?」

    女人轉過身,朝兩人介紹自己,「你們好,我是荒野生存協會的前會員,也是你們父親生前的好友,我姓劉,你們叫我劉阿姨就好。聽聞你們在海上失聯了四十多天,最近才回國……嗨,我也是聽朋友傳的,今天到這附近辦事,就想著來看看老朋友。」

    劉阿姨將談逸冉認作了殷朔年的弟弟,但談逸冉也懶得解釋,於是朝她簡單說了海難的事情,給殷朔年的父親獻上兩朵白花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躬身在父親墓前拜了拜,三個人望著那張嵌在墓碑上的黑白照,一時相顧無言。

    「多虧了父親教給我的知識,」殷朔年沉聲說,「沒有他,我們現在不可能活下來。」

    劉阿姨嘆了口氣,「你爸爸在天上保佑你呢,」她推了推眼鏡,「你爸爸一直在用知識救助他人,當年在尼迫爾……」

    提起那次遇難,劉阿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悲傷,但很快振作了起來。

    「不提了,」她擺擺手,「對了,遇到你們也是緣分,這個送給你們吧。」

    她低下頭,在昏暗的光線中摸索身上洗舊褪色的包,從包上摘下兩個嶄新的金屬徽章,遞給面前兩人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接過來,仔細端詳,發現那是一個由火焰和小刀組成的logo,和挎包上印的一模一樣。

    「你們感興趣的話,可以隨時來參加我們協會的活動。」

    臨走前,劉阿姨指了指他們手中的徽章,「雖然願意加入的年輕人不多,但這裡有很多都是你父親的老友,如果上班的生活很無聊的話,歡迎隨時來看看。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握著手中的徽章,點點頭,目送她離開。

    兩人遠遠看著她走出墓園,騎上停靠在汽車旁的摩托車,消失在寒風之中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有些羨慕這樣的自由,目光追隨著到遠方,心中也有了幾分期待。

    「等我們都不穩定下來,就去看看吧,」他朝殷朔年說,「或許我們也能幫助其他人呢?雖然上次幫助婦女小孩把自己拍浪里了……」

    他說著,摸出手機打算搜索一下這個協會相關的資料,卻看到一條新的未讀消息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愣了一下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湊過來,從後面環著他,「怎麼了?」

    頭頂,歸巢的烏鴉響起刺耳的鳴叫,談逸冉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手機,有些迷茫地抬頭看向殷朔年,問:「他怎麼知道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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