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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5 20:11:27 作者: 以煙
    他摁著殷朔年的胸口,還想要罵上幾句,眼淚卻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。

    「殷朔年,你太自私了,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。」

    「對不起。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深深吸了口氣,猶豫著,抬手撫上他的後頸,「對不起,你那天以為我要死了,跟我說你過得不好,說你還喜歡我,我才明白,我做了多麼錯誤的一件事。」

    談逸冉咬牙切齒地瞪著他,眼淚卻消無聲息地落下來,落在殷朔年的臉上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微微抬起頭,憐惜地捧起談逸冉的臉,想要吻他濕漉漉的眼睛,卻被猛地推開。

    「所以,如果我過得很好,你不會告訴我真相?」

    談逸冉臉上有兩道淚痕,眼神悲傷而憤怒。

    「殷朔年,兩個人之間的事,全憑你做主是嗎?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愣了一下,剛才撫過他後頸的手還懸在半空。

    「不……」他許久才明白,解釋道,「小冉,不是……」

    談逸冉憤憤朝他招呼了一拳,殷朔年沒躲,閉眼等著痛感,拳頭卻砸在身側的土地上。

    髒污的泥土沾在通紅的手背上,談逸冉喘著氣,起身就走,殷朔年直到這時才拉住他。談逸冉想要甩開他的手,兩人拉扯著便又滾回了地上。

    最終,談逸冉力氣不濟,被殷朔年摁倒在樹下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殷朔年撐在他身上,雙手攥緊他的手腕。

    泥巴沾得他滿臉都是,高大的闊葉樹落下一片藍色的投影,搖曳著,將他們與陽光隔絕開來。

    他們從前也這樣,吵架的時候常常動手拉扯,談逸冉氣得要奪門而出,殷朔年急於安撫,卻又想不出一句道歉的話,於是只能拽著他的胳膊不讓走,一來二去就打了起來。

    那不是成熟的戀人該有的處理方式,他們都心知肚明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撐在談逸冉身上,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喘息。他挪動手指,指腹摩挲安撫著談逸冉的手腕內側,懇求著低聲說:

    「小冉,別再走了。」

    談逸冉長發披散,像金色的麥子一般散開。殷朔年撫上他的發梢,湊在他耳邊。

    「你還記得,你發燒那天,問過我什麼嗎?」

    談逸冉被他摁住動彈不得,滿心都是憤怒與委屈,眼睛裡無法控制地流出眼淚。

    「沒關係,你不記得了,我可以告訴你。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垂下眼,乾燥的手掌與他牽在一塊兒,十指相扣,「你問我,是不是還喜歡你。你呢?我也想問你一次,小冉,你還喜歡我嗎?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銳利而深邃的眼睛直視著他,自上而下,直接看進他的心裡。

    太陽從雲層中出來了,刺眼的陽光穿過樹林落下來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望著殷朔年,他背著光,看不清表情,只能看到被白色光芒包裹著的輪廓,一如上岸時睜眼看到的那樣。

    內心的憤怒如同雲層,在柔和的風聲中逐漸褪去。

    「你……放手,」他偏過頭,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上,顯露出幾分倉皇失措,「讓我起來。」

    殷朔年怕嚇到他,於是鬆開手指,放他離開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喘著氣,從地上爬起來,拍乾淨身上的泥土,擇掉掛在頭髮上的葉片。

    他的心臟從來沒有跳得這麼快過,過電般的緊張感徹底攪亂了他的思緒。殷朔年上前想要扶,談逸冉下意識甩開他的手。

    「離我遠點!」

    他倉皇失措地躲開,轉身把羊肉串用棕櫚葉包好,逃一般地跑了。

    洞穴。

    強烈的情緒波動消耗了相當大的精力,談逸冉抱膝坐在角落裡,把只剩下一團小火苗的火堆燒起來。

    他看了眼腳邊用棕櫚葉墊著的羊肉串,咽了咽口水,最終還是沒忍住。

    生氣歸生氣,他已經二十多天沒吃過像樣的肉了。

    猶豫片刻,他拿起那三串羊肉,狼吞虎咽地吃起來。

    殷朔年做的東西一直都很好吃,哪怕現在在荒郊野外,也處理得很不錯。羊肉新鮮卻沒有膻味,竹籤都是用樹枝削的,雖然不防火,但打磨得非常光滑,不會扎嘴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幾口全部吃完,遲鈍的大腦終於再次恢復運作。

    想起剛才殷朔年說的那些話,他的心臟怦怦直跳。

    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一般,他心底始終埋藏的想法終於得到了證實——殷朔年沒有出軌。但面對真相,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    若從前是殷朔年在關係中自卑,那麼現在,他們的情況完全翻轉過來了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不再是那時光鮮亮麗的富裕少爺,這兩年裡,他吸菸、不上進,和公司老闆吵架,和家人完全沒有聯繫。這樣的他,還是殷朔年喜歡過的那個人嗎?

    殷朔年剛才是什麼意思?只是單純地想要道歉嗎?

    談逸冉想著自己的事,又想到殷朔年因為自卑而隨意放手的態度,剛才平復下的憤怒又涌了上來。

    手背上蹭破皮的地方隱隱作痛,他躺在草蓆上胡思亂想,視線停留在洞口那片海上。

    落日時分。

    陰沉的天氣下,海岸吹過絲絲涼風,竟覺得有些冷。

    談逸冉疲憊地坐起身,裹緊了毛衣外套,昏昏沉沉地出了洞穴。

    他睡意昏沉地躺了一下午,企圖用睡覺逃避今天的事。能添柴火的樹枝已經沒有了,需要外出找一些才能安全地過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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