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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5 20:11:27 作者: 以煙
月光下,殷朔年滿臉是血,身著風衣,手上拿著一根樹枝,倒在地上,一動不動。
談逸冉嚇得雙手發抖,大腦一片空白,以最快的速度跳了下來,在地上滾了滿身的沙礫。
「殷朔年!」
他跌跌撞撞地衝上前,掰過殷朔年的肩膀,將人翻了個面。
殷朔年臉上全是沙子,風衣大敞著。他雙眼緊閉,右側額頭的位置有三道平行的抓痕,鮮血從傷口滲出來,淌過眉毛,流進眼睛裡。
紅色的皮肉外翻,談逸冉看得大腦一陣眩暈,立刻脫下外套,摁在傷口上。
「你怎麼回事!」
他使勁晃著殷朔年的肩膀,又發現他的風衣破了好幾個口子,似乎是被樹枝刮到的。
殷朔年強撐著睜開眼,擋開他的胳膊。
「我沒事,」他喘著氣,「腿傷了,我上不去,在下面坐會兒就好。」
「你這是怎麼弄的?」
談逸冉拉過他的手,讓他自己摁著傷口。
殷朔年靠著礁石,艱難地挪動兩條腿,手背上的傷口也滲出血來。
「我下午在湖那邊,忘記時間了,」他說,「太陽下山才回程,碰上了野狗。」
說著,他又小心挽起破爛的褲腿,膝蓋擦破了,傷口往外冒著血。
「這是野狗弄的?!」
談逸冉腦子嗡嗡作響,頓時從頭冷到腳。
殷朔年抬起滲著血污的眼睛,看了他一眼。
「你說啊!」談逸冉快不能呼吸了。
「這不是,這是摔的。從山上摔下來了,」殷朔年將褲腿挽好,示意他看自己臉上的抓傷,「這才是。」
談逸冉沉默了。
兩人一坐一站,殷朔年猶豫了許久,開口問:
「你覺得……野狗沒有攜帶病毒的概率有多大?」
談逸冉嘴角抽動著,雙手發顫,極力控制著自己崩潰的情緒。
「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?」
他咬緊了牙,似乎這樣就可以讓恐懼的情緒不再表露出來,兩隻手卻緊緊攥著殷朔年的胳膊。「這裡沒有疫苗,沒有藥,什麼都沒有,你要是感染了就只能等死,知不知道?」
殷朔年低著頭挨罵。
談逸冉甩開他的手,站在一旁喘粗氣,氣得說不出話。
殷朔年默默地坐了一會兒,鬆開手中的毛衣。他臉上的血已經止住了,毛衣上留下一團紅色的印記。
他艱難地轉過身,將毛衣浸在海水裡洗乾淨,而後捧起海水,作勢要清洗傷口。
「你瘋了?」
談逸冉抓住他的手腕,「坐著別動!」
他風風火火地轉身爬進洞穴,先是抱著枯枝下來點燃一個臨時的火堆,而後拿出儲水的玻璃瓶。
「抬頭。」
談逸冉掰過殷朔年的下巴,命令道。
殷朔年乖乖抬起頭,談逸冉湊近了些,將玻璃瓶里燒開過的涼水倒在他臉上,用手指輕輕擦掉傷口上的髒東西。
談逸冉給他隨便沖洗了一會兒,又覺得頭暈目眩,於是放下玻璃瓶,坐在了他身側。
「自己看著弄,」他抱著胳膊,用發抖的手揉按太陽穴,「我不管你了。」
殷朔年疲憊地應了一聲,用衣角沾了些水,慢慢擦身上的傷口。
他似乎摔得不輕,連手都有些抬不起來。
「還撞到哪了?」談逸冉問。
殷朔年指指太陽穴,示意自己頭很痛。
談逸冉受了好一頓驚嚇,靠在礁石上緊張得發抖,累得不行。他捂著額頭,與殷朔年背對背靠著,不敢看他的傷口。
殷朔年額頭上的傷口並不算深,但頭部的撞擊讓他頭暈目眩。談逸冉背對著他,就聽背後的人拖著傷腿緩慢地移動著,靠在礁石上,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喘息。
過了許久,殷朔年的動作停了,全身都卸了力氣,無力地靠在他身後。
「好了?」
談逸冉聽不到他說話,心中頓時慌亂起來。
過了半晌,一雙手從後抱住了他。
「小冉,對不起,」殷朔年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,「麻煩你了。」
空氣里瀰漫著淡淡地血腥味,談逸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,殷朔年貼在他的頸側,虛弱地喘息著。
「閉嘴,」談逸冉掩飾著慌亂,「睡你的覺,我幫你守夜。」
殷朔年應了一聲,躺在火堆旁睡了,雙手卻依舊環著談逸冉的腰。
雖說要幫忙守夜,但談逸冉撐了不過幾十分鐘,自己也靠著礁石睡了過去。
夢中,他夢見殷朔年躺在洞穴里,嘴唇發白,發著高燒,似乎是病得快死了。
荒島上冷冷清清的,下了場雨,所有植物都被風吹得凋零,了無生機。
「小冉,」殷朔年艱難地抬起手,摸了摸談逸冉的臉,「可以原諒我了嗎?」
談逸冉看著他蒼白的臉,眼前的一切忽地傾倒下來,模糊變形。眼淚滾落下來,流過殷朔年的手心,指縫。
他從未發覺,自己對殷朔年的死如此恐懼。
殷朔年慢慢地不說話了,談逸冉攥著他的手哭得停不下來,滿心都被恐懼充斥著,最後伏在他冰冷的身體上,撕心裂肺地怒吼起來。
「小冉?」
——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談逸冉猛地從夢魘中掙脫,睜眼,發現自己靠在殷朔年懷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