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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5 20:11:27 作者: 以煙
腳下沙灘鬆軟,他有些沒緩過神,視線自然停留於殷朔年光滑的脊背。
在遊輪上見他時,殷朔年穿著筆挺的西裝,似乎瘦了很多,現在再看,他身材其實很結實,赤裸的上身沾著些沙粒,有種狂野的美感。
談逸冉感覺自己職業病犯了,忍不住開始對殷朔年的身材進行評價。
然而,他只是客觀地欣賞了一小會兒,腦海中就閃過一些十分不快的回憶,頓時興致低落。
「……所以,只能在海灘附近過夜。」
殷朔年感受到身後人的目光,尷尬地抬手摸了摸後頸。
談逸冉抱著胳膊,轉開視線。
「你很懂這些,」他看向身側融於天際的松綠色海面,「學過?」
殷朔年沉吟片刻,「我父親生前教過。他是野外生存培訓員,你忘了。」
談逸冉微微一愣,這才想起來。
「抱歉,」他有些尷尬,「不該提這個。」
「……當年我父親去世,是你陪我去參加的葬禮,」殷朔年不是很在意,反而變得滔滔不絕,「我們去尼泊爾,坐飛機的時候,你一直安慰我。」
談逸冉勉強擠扯了扯嘴角,半垂著眼,不願意提起。
「你在野外做過培訓嗎,」他岔開話題,「攀岩、野外生存……之類的。」
殷朔年沒有在回憶的問題上過多停留,「沒有,他只教我理論。」
他們走到了沙灘的盡頭,前方是一處陡峭的礁石區,海浪湍急,要雙手雙腳才能爬上去。
「我們不會有事。」
殷朔年忽然補充了一句。
談逸冉冷冷地瞥他一眼,腦海中閃過殷朔年和某人抱在一起的畫面,心中愈發煩悶。
「我沒想依靠你。」
殷朔年抿著嘴,再次陷入沉默。
兩人四下察看,從沙灘往島上走。沿線是岩石區,高大的椰樹從沙化的土壤中長出來,直挺高聳。
走到一片樹林前,殷朔年撥開雜亂的樹枝,往裡面看了一眼。
談逸冉想跟上來,赤腳踩在堅硬的岩石上,被殷朔年制止了。
「別動,」他擰著眉,「小心腳。」
說完,他一手撐在齊腰的岩石上,一手抓著身旁的樹枝,翻身一躍,跳進樹林裡。
談逸冉站在外面,只能聽到樹林被撥開的聲音。
過了一會兒,殷朔年撥開樹葉,走回來。
「這裡可以,」他朝談逸冉伸出手,「上來看看。」
他上身赤裸,頭頂的樹影落在他身上,如同畫上一層詭譎的人體油彩。
談逸冉覺得這樣的觸碰有些彆扭,於是避開他的手,自己爬了上來。
撥開樹葉,只見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面,有一片雜草叢生的高地,頭頂有高大的樹葉遮蔽,地上的岩石蒙著沙化的土地。岩石背面微微凹陷,形成一個半遮閉的場所。
談逸冉赤腳踩在鋪滿枝葉的沙地上,來回走了一圈。這塊地方和酒店裡的床差不多大,如果要過夜,估計就得擠在一起了。
「就這裡,」殷朔年很快決定了,「我去拿衣服。」
談逸冉看著他跳下沙灘的背影,蹙起眉,「你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。」
他有些煩躁,若要讓他和殷朔年擠在一塊兒睡覺,他寧願躺在沙灘上吹西北風。
他討厭觸碰殷朔年。
他撥開樹枝,朝已經走遠的殷朔年大喊,「我自己找地方睡!」
殷朔年裝沒聽見,步子走得更快。
談逸冉心中煩悶,小心翼翼地從石頭上挪下來,繼續四下找能夠過夜的地方。
弧形海岸的前端有一片礁石群,其中靠岸的地方連著一片陡峭的岩壁。
談逸冉大著膽子走進那群礁石之中,往前走,海岸的岩壁逐漸變高,走近些,能看到岩壁的高處有一個洞穴,離殷朔年發現的平地只有幾十米遠。
他踩著岩壁的碎石往上爬,看到了洞穴的內部構造。
這個洞穴並不大,只能躬身通行,但足有幾米深,洞口還有藤蔓枝葉可以攀爬,實在是天然的居住場所。
殷朔年回來的時候不見談逸冉的蹤影,四處尋找一圈,就見談逸冉跪趴在兩米高的洞口,一截白淨的腰身露在外面,被尖利的岩石劃出了許多紅痕。
「你小心點!」
他焦急地伸手去接,談逸冉卻回頭朝他一揚眉 ,自己抓著岩石跳下來。
「我今晚住這了。」
這個洞穴避風,又在高處,不用擔心野獸侵襲,如果能弄到篝火,不失為一個好的落腳地。
殷朔年眼神有些失落,但不得不承認,這個洞穴更加適合居住。
夜幕即將降臨,救援隊依舊沒有音訊。
談逸冉穿上衣服,將黃昏時摘下的椰子拋進洞裡,借著最後一縷陽光,鑽進冰冷的洞穴。
殷朔年站在不遠處的叢林前,朝洞穴這邊看了一會兒。
「怎麼?」談逸冉探頭出來。
斜陽下,殷朔年看上去很落寞。
「新年快樂。」
他說了這麼一句,轉身離開。
微風將談逸冉的長髮揚起,他倚在洞口,盯著殷朔年的背影,眼神晦暗不明。
太陽沉入碧藍色的大海,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。
洞穴里的溫度還算湊合,談逸冉找了個角落坐下,把外套蓋在自己身上。黑暗中,除了洞外那一方圓形的海面與半輪月亮,什麼東西都看不見。